文丨沈沐
图丨网络
说到喝茶,这仿佛是刻在广东人DNA里的记忆,一整天的仪式感,离不开一杯茶,早茶、下午茶、夜茶……
广东一带有一句俗语叫“三茶两饭一夜宵”,其中“三茶”,指的就是早茶、下午茶与夜茶。
清晨出门,遇到老邻居,互相问候一句“今日饮咗茶未啊?一起吖”,“行咯”,接着一起去茶楼饮早茶。
在东北,没有什么麻烦,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
而在广东,很多人情世故是在饮茶中完成的:商务茶、待客茶、老友茶、有事没事来杯茶……
在广东,一年有25万吨茶叶被喝掉,是我国最大的茶叶消费市场,每人年均消费茶叶超过了1000克。在经济更为发达的珠三角地区,年人均消费茶叶超过了2000克,居全球前三。
广东人把喝早茶说是“叹早茶”,叹的意思,是享受,可见有多看重喝早茶这项活动了。
广东人对茶的热爱程度,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2018年汕头马拉松比赛现场,补水站提供的不只有纯净水或者其他饮料,还有茶水。喝下一杯,浑身舒畅,前行都更有力量了。
刮台风下暴雨,餐厅积水到无处下脚,依旧阻挡不了老广人喝早茶的决心,挪一挪座椅,慢悠悠地继续喝着茶、吃着茶点。
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在施工现场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对爱喝茶的老广人来说,那都不是事。
春运路上堵车了,烧点热水泡壶凤凰单丛,请周围的司机喝上一杯,时间也过得更快些。
诸如此类的见闻,还有很多。
那么,为什么广东人都这么爱喝茶呢?
广东人喝茶,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期,不过当时普罗大众消费不起茶叶或者说没有饮茶的资格。唐代之前,只有皇亲贵族、官员、僧人才配享用,喝茶主要是为了去疾、提神、解渴。
到了明朝末年,开始出现了潮汕工夫茶、客家擂茶、广式茶楼,茶事逐渐变得大众化。
清朝中期,广州成为中国茶叶唯一出口口岸,全国各地的茶叶汇集至此,乌龙茶、绿茶、红茶等各类茶叶都出现在广州茶市上,越来越多人交易茶叶、喝起了茶。
1807年广州十三行交易场景
广州人的饮茶场所经历了茶寮、二厘馆、茶居、茶楼4个阶段。
茶寮的环境设施简陋,多为路边简易搭建而成,为行人茶憩之所。清人徐珂在《清裨类钞》中描述到:“粤人有于杂物肆中兼售茶者,不设座,过客立而饮之。”
清朝咸丰同治年间,广东大街小巷遍布一类名为“二厘馆”的茶水铺,“二厘”之意,指的是茶价只需二厘钱,说明了“二厘馆”的受众是一般百姓,人人消费得起。
铺面张挂有“茶话”二字的宣传板,茶水铺内简单摆放着几把木桌木椅,桌上放着简易的茶水以及糕点、瓜子等小食,供来往的行人驻足歇息或者聊天谈生意。
彼时还有民谣曰:“去二厘馆饮餐茶,茶银二厘不多花。糕饼样样都抵食,最能顶肚不花假。”花上二厘钱既能喝茶水还能填饱肚子,实在划算。
当时人们饮茶以“一盅两件”为基本标准,“一盅”指的是一壶茶,茶叶多为粗大老叶,香气寡淡但能提神刮油;“两件”指的是搭配粗糙的芋头糕、松糕、萝卜糕等物美价廉的茶食。对辛苦一天的劳苦大众来说,能喝上“一盅两件”,足以果腹,体力回升。
清朝光绪年间,广州第一间茶楼“三元楼”开业,此楼高4层,故唤作“茶楼”,这也是人们将饮茶场所叫做“茶楼”的由来。
之后更为高档的“茶馆”和“茶楼”陆续出现,装潢更金碧辉煌,“一盅两件”也更精致丰富。
为了迎合茶楼受众(多为达官显贵)的喜好,“一盅”内的茶叶与水源都更为讲究,“两件”替换成了烧麦、糯米鸡、叉烧包等单价更高的茶点。
广东的茶楼,雅俗皆可,上到各路名流,下到普罗大众,几乎没有不去茶楼的。
鲁.迅先生曾与好友到北园、陆园等茶楼饮过早茶,赞叹道“广州的茶清香可口,一杯在手,可以和朋友作半日谈。”
发展到如今,饮早茶不再是单单地只喝茶,而演变成了有各类美食参与的茶食,在美食爱好者的眼里,早茶是肠粉、干蒸烧卖、凤爪、糯米鸡、虾饺、金钱肚、牛仔骨 、蛋挞、马拉糕、叉烧包……
一家茶楼的茶点正不正宗,好不好吃,本地人给出了挑选攻略:跟着老人家走,准没错!
说完喝早茶,再来谈谈泡茶,广东人与福建人并列为中国最会泡茶的群体,主要是用盖碗、茶壶来冲泡茶叶,搭配公道杯、品茗杯等各种茶具的工夫茶泡法。
广东潮州的工夫茶,被称为“中国茶道”,已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日本的煎茶道、我国台湾地区的泡茶道也起源于此。
工夫茶泡法足足有21道流程,在他人看来可能觉得繁琐难懂,但是在“嗜茶如命”的潮汕人眼里,这都是小事一桩,甚至几岁小儿都能熟练掌握盖碗泡茶的技巧。
广东人敲击茶桌的行为其实是在行“叩指礼”,这是每位广东人的必修课,如果你想入乡随俗,那就得学一学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关于扣指礼的由来,并没有官方权威考证,但是有一则民间趣闻。
据说当年乾隆帝微服私访,与下属在茶馆内喝茶歇脚,乾隆帝学习泡茶手法,顺手给下属们倒了茶。下属们惶恐不已,为了不暴露身份,便用叩指礼来代替三跪九叩、跪谢隆恩。
“手”与“首”同音,三根手指弯曲为三跪,轻轻敲九下是九叩。
后来几经发展变化就成了广东人的饮茶礼仪,并且有了更细致的划分,辈分不同,采用的叩指礼也有所不同。
【长辈向晚辈】
晚辈给长辈斟茶,在广东一带是非常常见的。而长辈为了感谢晚辈,则会用食指或者中指轻敲茶桌,一般是一下或者三下。
【同辈之间】
食指与中指并拢后敲击桌面三下,是平辈之间的礼貌行为。
【晚辈向长辈】
我国向来有“尊老”的传统,如果长辈向晚辈倒茶,晚辈要行“膜拜礼”,即五指团成拳头状,拳心朝下,敲击桌面三下。如果对方是你特别尊敬的长辈,可以敲九下,代表三拜九叩。
下次看到有人在茶桌上敲击手指,知道个中秘密的你就可以向大家科普教学啦。
有人说,广东人善于做生意,一大原因是他们爱喝茶,在喝茶中缕清思绪,找找商机;与生意伙伴上茶楼喝一杯适口的茶,聊天聊得投机,订单也能多签了几单。
广东人喝茶讲究三个字:平、靓、正,即实惠好喝的茶是他们的首选。
广东本土名茶,如凤凰单丛茶、英德红茶等多是茶客们的座上宾,但是随着时代发展,广东人也喝其他省份出产的名茶好茶,普洱茶、铁观音、西湖龙井、福鼎白茶等茶叶均有不少受众。
一盅好茶,几盘茶点,已经成为岭南文化的代表名片,也是西方人对中国美食的独特记忆。
喝茶也越来越年轻化、时尚化,如今广东地区各类新式茶饮层出不穷,奶茶、水果茶、柠檬茶……
传统茶饮与新式茶饮争奇斗艳,孰好孰坏?没有定论,但是不管怎样,都代表着老广人对茶的钟情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