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 《黄金时代》
02
活下去的诀窍是：保持愚蠢，又不能知道自己有多蠢。
—— 《黑铁时代》
03
我选择沉默的主要原因之一：从话语中，你很少能学到人性，从沉默中却能。假如还想学得更多，那就要继续一声不吭 。
——《沉默的大多数》
04
你可以说我贱，但你不能说我的爱贱。
—— 《东宫西宫》
05
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去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一个人是不敢的，有了你，我就敢 。
—— 《爱你就像爱生命》
06
什么样的灵魂就要什么样的养料，越悲怆的时候我越想嬉皮。
——王小波
07
忽然之间心底涌起强烈的渴望，前所未有：我要爱，要生活，把眼前的一世当作一百世一样。这里的道理很明白：我思故我在，既然我存在，就不能装作不存在。无论如何，我要为自己负起责任。
—— 《三十而立》
08
只希望你和我好，互不猜忌，也互不称誉，安如平日，你和我说话像对自己说话一样，我和你说话也像对自己说话一样 。说吧， 和我好吗 ?
——《爱你就像爱生命》
09
深思熟虑的结果往往就是说不清楚。
—— 《黑铁时代》
10
我相信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经历：傍晚时分，你坐在屋檐下，看着天慢慢地黑下去，心里寂寞而凄凉，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剥夺了。当时我是个年轻人，但我害怕这样生活下去，衰老下去。在我看来，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 《沉默的大多数》
11
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 《爱你就像爱生命》
12
在我周围，像我这种性格的人特多--在公众场合什么都不说，到了私下里却妙语连珠，换言之，对信得过的人什么都说，对信不过的人什么都不说。保持沉默是怯懦的。
—— 《沉默的大多数》
13
生为冰山，就该淡淡地爱海流、爱风，并且在偶然接触时，全心全意地爱另一块冰山。
——《似水柔情》
14
只要不装假，我们每个人都不天真。
——《红拂夜奔》
15
绝望是无限的美好。
——《万寿寺》
16
这不是贱，不是贱：这是爱情，你可以说我贱但不能说我的爱贱。
——《东宫西宫》
17
到我死时，一切感觉都会停止，我会消失在一片混沌之中。我害怕毫无感觉，宁愿有一种感觉会永久存在。哪怕它是疼。
——《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
18
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万寿寺》
19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
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
你是我的军旗。
——《爱你就像爱生命》
20
咱们应当在一起，否则就太伤天害理啦。
——《爱你就像爱生命》
21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爱你就像爱生命》
22
人在无端微笑时，不是百无聊赖，就是痛苦难当。
——《革命时期的爱情》
23
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想明了这一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
——《黄金时代》
24
一个人倘若需要从思想中得到快乐，那么他的第一个欲望就是学习。
——《思维的乐趣》
25
孤独，寂静，在两条竹篱笆之中，篱笆上开满了紫色的牵牛花，在每个花蕊上，都落了一只蓝蜻蜓。
——《寻找无双》
26
我认为失恋就像出麻疹，如果你不失上几次，就不会有免疫力。
——《白银时代》
27
女人上街总是像猎人扛枪进了山一样，但是猎取的目标有所不同。
——《白银时代》
28
我要找出一些响亮的句子，像月光一样干净。
——《三十而立》
29
你生了气就哭，我一看见你哭就目瞪口呆，就像一个小孩子做了坏事在未受责备之前目瞪口呆一样，所以什么事你先别哭,先来责备我，好吗?
——《爱你就像爱生命》
30
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原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31
似水流年是一个人所有的一切，只有这个东西，才真正归你所有。其余的一切，都是片刻的欢愉和不幸。
——《似水流年》
32
胡思乱想并不有趣，有趣的是有道理而新奇。
——《沉默的大多数》
33
人活在世界上，快乐和痛苦本就分不清。所以我只求它货真价实。
——《革命时期的爱情》
34
祝你今天愉快，你明天的愉快留着我明天再祝。
——《爱你就像爱生命》
35
这世界上有些事就是为了让你干了以后后悔而设，所以你不管干了什么事，都不要后悔。
——《未来世界》
36
不管我本人多么平庸，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
—— 《爱你就像爱生命》
37
什么是似水流年？就如一个人中了邪躺在河底，眼看潺潺流水，波光粼粼，落叶，浮木,空玻璃瓶,一样一样从身上流过去。
——《流年似水》
38
我是爱你的，看见就爱上了。我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就像一个人手里一只鸽子飞走了，他从心里祝福那鸽子的飞翔。你也飞吧。我会难过，也会高兴，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爱你就像爱生命》
39
别怕美好的一切消失，咱们先来让它存在。
——《爱你就像爱生命》
40
只有那些知道自己智慧一文不值的人，才是最有智慧的人。
——《沉默的大多数》
41
一个人想像自己不懂得的事很容易浪漫。
—— 《沉默的大多数》
42
虽然岁月如流，什么都会过去，但总有些东西，发生了就不能抹杀。
——《流年似水》
43
人在年轻时，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决定自己这一生要做什么。
—— 《工作与人生》
44
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总是让人敬重。
——《沉默的大多数》
45
智慧永远指向虚无之境，从虚无中生出知识和美。
——《思维的乐趣》
46
她到山里找我时，爬过光秃秃的山冈。风从衣服下面吹进来，吹过她的性敏感带，那时她感到的性欲，就如风一样捉摸不定。它放散开，就如山野上的风。她想到了我们的伟大友谊，想起我从山上急匆匆地走下去 。
—— 《黄金时代》
47
保住一座城市的关键所在，就是让里面的人永远不要想入非非 。
——《红拂夜奔》
48
知识分子最大的罪恶是建造关押自己的思想监狱。
——《我的精神家园》
49
话语教给我们很多，但善恶还是可以自明。
——《思维的乐趣》
50
如果我会发光，就不必害怕黑暗。如果我自己是那么美好，那么一切恐惧就可以烟消云散。于是我开始存下了一点希望--如果我能做到，那么我就战胜了寂寞的命运。
——《黑铁时代》
51
我希望自己也是一颗星星：如果我会发光，就不必害怕黑暗。如果我自己是那么美好，那么一切恐惧就可以烟消云散。
——《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
52
我不要孤独，孤独是丑的，令人作呕的，灰色的，我要和你相通，共存，还有你的温暖都是迷人的啊！可惜我不漂亮。
—— 《爱你就像爱生命》
53
我时常回到童年，用一片童心来思考问题，很多烦恼的问题就变得易解。
——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54
有时候你难过了，这时候我更爱你。只要你不拒绝我就拥抱你，我会告诉你这是因为什么。就是我不知是为了什么。
——《爱你就像爱生命》
55
人在年轻的时候，觉得到处都是人，别人的事就是你的事，到了中年以后，才觉得世界上除了家人已经一无所有了。
——《爱你就像爱生命》
56
一个人快乐或悲伤，只要不是装出来的，就必有其道理。你可以去分享他的快乐，同情他的悲伤，却不可以命令他怎样怎样他，因为这是违背人类的天性的。
——《思维的乐趣》
57
学习文史知识目的在于“温故”，有文史修养的人生活在从过去到现代一个漫长的时间段里。学习科学知识目的在于“知新”，有科学知识的人可以预见将来，他生活在从现在到广阔无垠的未来。假如你什么都不学习，那就只能生活在现时现世的一个小圈子里，狭窄得很。
——《思维的乐趣》
58
什么排山倒海的力量也止不住两个相爱过的人的互助。我觉得我爱了你了，从此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能对你无动于衷。
-—— 《爱你就像爱生命》
59
在古希腊，人最大的罪恶是在战争中砍到橄榄树。在现代，知识分子最大的罪恶是建造关押自己的思想监狱。砍到橄榄树是灭绝大地的丰饶，营造意识形态则是灭绝思想的丰饶；我觉得后一种罪过更大--没了橄榄油，顶多不吃色拉；没有思想人就要死了。
—— 《思维的乐趣》
60
这种冷淡使我痛心，但我也赞成它对心怀叵测的人保持距离。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61
我认为低智、偏执、思想贫乏是最大的邪恶。按这个标准，别人说我最善良，就是我最邪恶时；别人说我最邪恶，就是我最善良时。
—— 《思维的乐趣》
62
心胸是我在生活中想要达到的最低目标。某件事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认为它不值得一做；某个人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觉得他不值得一交；某种生活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会以为它不值得一过。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63
人人都渴望爱情，但只有有人关心的人才能够体会到什么叫做爱情。如你所知，我的问题就是没人关心。
—— 《黑铁时代》
64
处在你这种地位的人，想把自己气死是很容易的。
——《黑铁时代》
65
我的灵魂里是有很多地方玩世不恭 ，对人傲慢无礼，但是它是有一个核心的，这个核心害怕黑暗，柔弱得像是绵羊一样。只有顶平等的友爱才能使他得到安慰。你对我是属于这个核心的。
——《爱你就像爱生命》
66
不过我认为你爱我和我爱你一边深，不然我的深从哪儿来呢?
—— 《爱你就像爱生命》
67
革命的意思就是说，有些人莫名其妙地就会成了牺牲品。
——《黄金时代》
68
作为一个寻常人，我的看法也许不值得别人重视，但对自己却很重要。这说明我有自己的好恶、爱恨，等等。假如没有这些，做人也没什么味道。这些看法常常是在伦理的论域内，所以对它们，我倒有一种平常心。
——《沉默的大多数自序》
69
我的书写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有人告诉我，不能这样写书，写书这个行当我还没有入门。他们说，像这种怪诞的故事应该有一个寓意，否则就看不明白。我不能同意这种意见，虽然我一贯很虚心。在我看来这个故事一点都不怪诞。我不过是写了我的生活，当然这个生活有真实和想象两部分，但别人的生活也是这样的把。生活能有什么寓意？在他里面能有一些指望就好了。对于我来说，这个指望原来是证出费尔马，对于红拂这个指望原来就是逃出洛阳城。这两件事我们后来都做到了。再后来的情形我也说到了。我们需要的不是逃出洛阳城或者证出费尔马，而是指望。如果需要寓意，这就是一个，明确说出来就是：根本没有指望。我们的生活是无法改变的。
—— 《红拂夜奔》
配图：Maggie Chia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