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记那位老哥
昭记那位老哥,看来终归是不会回来了,在疫情爆发那年返乡过年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应该是乐得乡下的悠闲和安详吧,他或许不会回来这个曾经让他忧心忡忡、有些陌生了的香港,他抛下了佐敦这个陪了他大半生的钥匙档,难道此生真的不会寻得打开他心结的那把钥匙吗?我也不知道,只是惯常朝早的那句“早上”不再同老哥说了。
佐敦南京街临近裕华国货地库,昭记老哥的那个钥匙档在风雨飘摇的水雾里静静临街而立,贴在油漆斑驳的铁皮柜子上那张褪色的已经变黄并翘起一角的街招随着雨雾一开一合,“诸位街坊,每逢佳节倍思亲,返乡过大年,恭祝街坊庚子年财源滚滚身体健康,昭记字”。隔壁是名叫“香港茶餐厅”的,尽管有佐敦南京街最靓的“鸳鸯奶茶”和最地道的“蓝山咖啡”,但还是抵挡不住动荡世道和严酷疫情的拖累,无可奈何在时常帮衬的街坊老客的阵阵惋惜声中执笠了,茶餐厅房东的一张告示粘贴在昭记依墙而立薄薄的柜子上,提醒钥匙档主收拾好遮挡住物业的部分,不要影响新的装修工程。一日,档口的柜子不知道被什么人打开了...散落一地的不是鸡毛,而是昭记老哥过往几十年的岁月,工具被随便的丢弃在道旁,有些泛黄的笔记本随风飘动,散落一地的是各种型号的钥匙...。
昭记老哥是一位高高瘦瘦的身体健硕总是戴着一副雷朋眼镜的老者,他立于街头叼着香烟的那一幕很拽很拉风,像极了拿着马丁尼酒杯的那位叫周星星的猪肉佬,裕华的老同事总喜欢站在他的档口处一起抽烟吹水,间中还可以摆了小桌来一盘中国象棋,厮杀间再聊些过往有趣的故事,作为60年代初香港拉丁舞比赛的冠军得主,昭记老哥是有鲜亮值得炫耀的故事,即便年老体弱了,身板依然挺直健硕,回乡下的那年冬天,他有些落寞和悲哀地看着那片被掘走地砖空空洼洼的行人道,年纪大了,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的老者叹息着摇着头,无法理解那些后生匪夷所思的胡作非为,“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老了,我该回乡下了...”他的心结,我想在那一刻是没有一把可以打开的钥匙。
又过了大半年,香港茶餐厅还是没有人接手,装修工程也就无从谈起了。我倒还是很希望有机会再次见到昭记老哥,毕竟打开他心结的钥匙已经有了,只要他乐意,他还是可以像往常一样继续自己喜欢的快乐的生活,香港终归还是回到了他印象里的那个可爱的香港,明天,香港天清气朗艳阳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