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以《茶录》为名之茶书有很多种,其中影响力最大的为北宋蔡襄的《茶录》和明代张源的《茶录》。然而虽书同名,内容却截然不同。
蔡襄所述之茶法,乃是基于宋代团茶点饮之法。包括将团饼炙、碾、罗,以及侯汤、点茶等一整套规范的程序。区别于唐朝煎茶之处在于,茶末不再是水二沸时投茶煮,而是将茶末适量入盏中,再把煮好的水用“汤提点”(煮水瓶)注入盏中,先是调成膏状,再接着注水,用茶筅快速击打,使茶与水充分交融并使茶盏中出现大量白色茶沫为止。茶的优劣,以饽沫出现是否快,水纹露出现是否慢来评定。沫饽洁白,水脚晚露而不散者为上。因茶乳融合,水质浓稠,饮下去盏中胶着不干,称之为“咬盏”。
对于现代人而言,宋代的茶法,仅仅具有研究价值和历史意义,蔡襄《茶录》中的点茶法早已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只剩下后人笔墨间的感叹和描述了。在我们日常具体茶事的实践上,取而代之的是基于蒸青、炒青绿茶的明代茶法。
而张源的《茶录》则立足于散茶冲泡法,其中奉行的茶道精神,奠定了近五百年来中国人的饮茶风尚,张源《茶录》功不可没。
张源,字伯渊,号樵海山人,江苏吴县西洞庭山人。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却不被名利所累。隐居于山谷间汲泉煮茗,醉心于茶事,人称“隐君子”。弹指一挥三十年,悟得茶道之精髓,用简洁凝练的语言为我们呈现了一幅张源品茶图,可谓字字珠玑。
【景迈山】墨梅纯料古树普洱七成熟茶 ¥598.00 购买此书总约1700字,分二十三则,内容丰富全面,语言精辟,多成名言。譬如:“烹茶旨要,火候为先。”张源认为一个极为讲究泡茶之人,应该对任何一个细节都要做到极致,比如扇火时的轻重。刚开始扇火时要扇得轻而快,待听到水声时要扇得重而快。扇得太轻,烧开的水就会阴柔,会降低茶叶的品质。扇得太重,烧开的水就会过于阳刚,会扼制茶性的挥发。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火候亦然。
“饮茶以客少为贵,客众则喧,喧则雅趣乏矣。独啜曰神,二客曰胜,三四曰趣,五六曰泛,七八曰施。”一个人独自品茶,是茶人与茶的对话,与茶道的圆融,与大自然的合一,与心灵的共同升华。明人罗高君自述曰:“山堂夜坐,汲泉烹茗,至水火相战,俨听松涛,似倾入杯,云光潋滟。此时幽趣,未易与俗人言者。”
二人对饮,胜在知音难寻。三四人时雅趣横生,妙不可言。五六人时就会乏味了,到了七八人时,那就成了施茶了,就如我们常看曾发愿行善的人,在寺庙前或公共场所设置一大茶壶、茶桶、大茶碗,免费供给来往旅客解渴。这时候就很难领会出“疏香皓齿有余味,更觉鹤心通杳冥”的体验。
绿茶——「茗香」 ¥96.00 购买“茶自有真香、真色、真味。”茶汤有四大香气,真香、兰香、清香、纯香。茶汤香气和干茶香气一致为纯香。不生不熟为清香。炒茶时火候恰到好处为兰香。谷雨前采摘的神韵俱佳的茶散发出来的为真香。汤色以青翠为上,而不是宋朝崇尚的雪白。滋味当然是甘润为最佳。
“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体。”茶给予水以灵魂,水赋予茶展现的形式,两者皆宜方能显其真味。泡茶之水自古以来公认的以泉水为佳,且是山顶上从石头中喷涌出的泉水为最佳。另一种泡茶之水乃是雪水。古人认为雪水是五谷之精,丁谓、李虚己等专门收集雪水煎茶。张源认为雪水虽好,但阴气太重,饮用后会使人脾胃寒冷,不宜多收集。应当多收集梅雨,“其味甘和,乃长养万物之水”。
不仅如此,张源在《茶录》中多有创见,他提出:“投茶有序,毋失其意。”的看法,首先提倡出:上投、中投、下投之法。并称泡茶应“春秋中投,夏上投,冬下投。”上投指先在杯中注满水在投茶叶。中投指先在杯中注满三分之一的沸水,再投茶叶。下头则是指杯中先放如茶叶,再注水。
张源还敢于提出与前人观点迥异的看法,他认为泡茶需用“纯熟之汤”。即波涛翻滚,煮至无声的开水,因为“汤需五沸,茶奏三奇”,才能达到水汽全消,元神始发。同时张源首次提出变质茶的概念,刚制作好的茶叶是青翠的,后来慢慢的变绿,再变黄,直至变黑变白,此时的茶叶就不能饮用了,会危害健康。
关于茶道,历代讲述可谓甚多,然而都不如张源所论简明扼要,他说:“造时精,藏时燥,泡时洁,茶道尽矣。”此语并非指技艺层面而言,而是让人的精神层面回归到制茶、藏茶、泡茶的最基本操作中去。因为在张源看来,自然精神就是随心所欲,能够做到采制精良、收藏得法、冲泡相宜,则道在其中矣!
张源隐与山谷之中,涉泉饮茶三十年。正如顾大典为《茶录》做序所言:“隐于山谷间,无所事事,日习诵子百家言。每博览之暇,汲泉煮茗,以自愉快。无间暑,历三十年疲精殚思,不究茶之指归不已。”或许,爱茶之人都是寻求大道上的独行者吧!
撰文:李海军
编辑:任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