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喝这么久,总觉得,人与茶相互照见,相互成全。有深入茶的人,应皆有此感。
今天咱聊聊,怎么让茶变得更有灵魂,以及怎么因茶让灵魂变得更好点,更有味道点这个话题。拔高点说,这涉及到茶与人,以及二者如何相互作用的关系问题,简单地说,那就是人怎么作用于茶,茶又怎么作用于人。这里更为关键,也更需要大家关注的问题是,两者怎么作用可以更有成效些,也即,茶因人更突显茶性,人因茶更完善人性。
第一个问题,茶如何因人而更突显茶性,或者说,更多地融入人的灵性、灵魂?
让茶带着一路相遇的茶者的灵魂,便能显得更有灵性,从而更突显其真味。
那么,茶,一路走来,会遇上何样的茶者,何样的茶者之魂呢?
第一道的灵魂
首先是种植的茶者。他们是不是精心的呵护,是不是有一颗干净的心,是不是有一份不被市场利益诱惑搅乱的坚守。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这份种植者的心念,一定会随着山场的气息及茶叶的生长历程,一起注入那份滚烫的茶汤,让品饮者读出那里的用心与不用心,那里的山林植被保护情况,那里的人与自然和谐程度,看山种茶,看水种茶,看草木种茶。那是第一道人类的印记,人的气息、人的灵魂的气息。当然再往前考究,茶品种的选育是更前端、更幕后的工作,能培育出好的品种,影响着种植的成效,也是一个很好的前提和基础。
第二道的灵魂
那是制茶者。虽然茶类很多,工艺也各有不同,比如:绿茶的蒸青、炒青、晒青以及用各种不同的设备;青茶,半发酵,有采摘、萎凋、摇青、做青、炒青、揉捻、烘焙等环节:红茶,全发酵,不经高温杀青,萎调揉捻后,经发酵变红再烘干;黑茶,属后发酵茶,初制成黑毛茶后,再加工后仍继续发酵,或杀青后渥堆,或揉捻后湿坯渥堆,或晒干后加水发酵渥堆。
不管什么工艺,整个流程都需要用心。采摘的时间、采摘的方式、晾晒的程度,以及后续的做青、烘焙、存储等细节,处处都体现着对茶性的把控,对时空的把控,对气味和水分的把控,都包含着精心精细精致,要看茶采茶,看茶做茶,看茶焙茶,等等。
这是一个比较精细的体系性知识和技能,是客观实践与主观能动性发挥的有效统一。制茶者通过体系性的操作,在整个制作构架里,最终根据每款茶叶的特性,通过精心的手艺,整合天时地利,呈现给品饮者什么的风格和气息,便是制茶者的灵魂。这份心念,便是第二道的人类灵魂的气息。
第三道的灵魂
那就是售茶者。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以及文化包装运营和新媒体的介入,茶叶的销售变成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茶作为一种商品,其价值与使用价值是否等价,成为衡量销售内在心念的一种重要尺度。当价格过度虚高,严重影响产业的合理有序发展时,便是这里的正向灵魂的抽离。因此,销售者、运营者、包装宣传者的良心,就是一泡茶的一种灵魂,把物美价优的产品如实地呈现给喝茶的人,便是一种职业公心。
第四道的灵魂
那就是冲泡者。这也是小天地,小茶席空间里的天时地利和茶、水、器,在冲泡者内心形成的统一的能量场。空间环境之美与茶、水、器、人的特性的了然与把控,也是一个大学问,也是一个较为高超的技艺。这也需要较多的实践修炼才能形成的。这样的灵魂的成就,既能成全自己,更是能成就一席好的茶汤和茶意境。
第五道的灵魂
那就是品饮者。品饮者用什么心念和技能融入一杯茶,并能与整个茶的种植、生产、冲泡等环节,形成完好的链接和共融,也是十分重要的。你专注于茶,茶也融入于你,整个茶空间、茶意境也融入于你。如果你有足够的品鉴技能,那茶的所有也将回赠于你,这样,茶也因你而展现自身的全部灵性和真味。
每一道环节里的茶者,用心了,茶也就赋有了该有的灵性,该有的灵魂,也必将呈现其该有的真味。这也就成全了一泡有灵魂的茶。
第二个问题,人怎么因茶而更完善人性,成就一个更好的有茶的灵魂。
人性的善恶,向来有不同说法,但人性的最终修达境界,却恰恰是一致的,无论是克制恶还是发扬善,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于个人层面,让自己更舒服,更解放,更全面自由发展;于整体人类层面,通过每一个个体的人性提升完善,让人类更好更长久生存和发展。
修达这样境界的入口和途径万万千千。茶,是其中一种道口。那么,如何借茶逐步进阶,逐步开发生命的能量、激发生命的潜能,层层解脱自己,阶阶提升自己,成就一个有茶的更好的灵魂?
我想,借茶这个入口,与借其他入口一样,通过入茶出茶,再借物借事借人,悟理悟心,是向上修炼的一个必经途径。从自然大宇宙、社会中宇宙、内心小宇宙,见物、见人、见事、见心,照见宇宙之本理,循理而行,格物格事格人格心,最终方可成就一个较为完好的生命,凝就出较好的生命状态。
第一阶的灵魂
入茶入相入心。用心于茶,专注于技,安享于美的层面。一种茶技能的武装,一种茶情趣的修炼,一种可精细精美精致的审美之心。凝就出对生命的觉知和敬畏珍惜,对自然的关注和敬畏欣赏。这个阶段的训练,也是存在不同的小阶段的。
就人与茶的接触过程而言,我看过一段描述,挺有道理。
你刚入门的时候偏好某几种茶,随着这几种茶在你的生命和生活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过一段时间你的偏好可能会发生变化,这意味着之前的那些茶的能量已经不足以支持你的需要,这个时候你可能会升级,你可能会转变你的偏好和喜好。这意味着你通过之前的茶入了门,现阶段又通过另外的一些茶继续往上扬升,在这个时候茶就像你生命成长道路的台阶,不同的阶段你需要不同的台阶来支撑你,这个时候茶也是活的,你的茶道之路也是活的。不同的周期不同的时空你在发生着变化,这也是我们新时代茶道的意义所在。茶不仅仅是一个解渴的饮料,茶是一个保健的饮品,茶也是你探寻生命道路上的良师益友,每一个良师益友都在你不同的时间节点给你恰到好处的支持和帮助,他支持你成长到一定阶段,之后它毫不犹豫地离开你,又有另一批能够支持你成长的良师益友的出现。
通过这样的一个个小阶段,人可以借物,不断地觉知自己、觉知生命,并与自然有一个更好的互动和融合。借茶,也便形成了一个懂自己懂美懂自然的茶心。
第二阶的灵魂
出茶出相出心。一种淡然,一种纯粹,一种简约。一种可随性率性真性的乘物游心之境。不再执着于相。这种修炼,关键在于人敢不敢挑战自己内心,能安静到什么程度,放下到什么程度,情绪安定到什么程度。从历茶的经历看,个人认为,一个人能出茶,一定得历茶无数,而且这里的茶,应该是指茶有关的体系性认知,从茶类、茶艺、茶文化、茶科技、茶品鉴、茶美学、茶哲理等有较系统性的了解和实践,只有到这样的程度,一个人才比较有资格说自己有出茶出相出心的可能。当然,达到这样的心境,未必一定是要借茶,可以有很多的门道和载体,只是都得经历很长的过程,都得有一个较完备的体系性认知才能跨越。对物质、对生命、对名利都得有一个较高维度的了悟。
第三阶的灵魂
入茶入理入世。以茶和茶之理与世间之道的融合。借茶释怀自己,安静、解闷、排忧、理思,并知行中渐行渐悟。一种闲适心态里的精进精细精致。休闲的精致与世间为人行事的精致也是相通的。茶道与世道的融合。世间各种技能的武装,为人处事,接人待物,历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人无数,高人指路,自己践悟,方可成就自身。
世间之法万万千千,人一辈子甚是短暂,能习之尽力而为,尽可能完成社会化,包括财务的、管理的、医学的、心理的、礼仪的、日常生活的、法律的。但无论修炼出什么历世技能状态以及什么觉知阶段行走于世间之路,一个好的茶者,应该是能从茶理中融会贯通,悟到并践行,时时秉持懂美之心,时时懂得对自我生命的尊重和敬畏,时时给自己适当的闲适与欢喜。
第四阶的灵魂
做到“有无茶”“有无理”“有无心”的状态。也即,可有茶可无茶,可有理可无理,可有心可无心。于茶、于理、于世、于心,皆在一种统合,一种更高的有情趣又率性顺自然顺世道为苍生的灵魂。
通过层层进阶,不断扬弃过去的自己,突破认知的局限和枷锁,最终修达以出茶之心入茶,以出世之心入世的境界,达到茶道与世道的有机融合,向着至善至美、恰到好处的境界靠近,我想,这样的人生境界是一种值得称道的有茶的灵魂之境。
当然,因个体的境遇不一,有些人从不同的门道,修达较高境界后才接触茶,那么,在最终的法理中接触茶,应该可以更好地兼容茶、接受茶和深入茶。凡事触类旁通,兼收并蓄,方为一个修达到较高境界之人的胸怀和能力。
最后梳理一下:
茶,若能经历五道好的灵魂,那必是极品,人,若能经过四阶的提升,也应为极致。茶与人的相互成全,都是要达到更好的状态。无论茶、无论人,都是某个时代里的产物,其恰到好处的状态应该是与时代思想精神,与时代科技、文化相映衬的。
在当前时代,茶应该是有新时代工艺、文化、品味的茶,人更应是新时代气息的茶人,要充分吸收现代性、物质性、实践性和辩证统一性,充分尊重客观规律,也发挥主观能动性,在终极价值追求上,能为每个个人的更好成长、每个自然之物的更好呈现,为更多人、为社会、为整个人类、为整个自然宇宙的更好发展,而做出自己个体更多的奉献,体现更多的作用,最终能在历史中留下自己的一份点滴印记,方算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