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仓天心在他的《茶之书》中指出 :“禅门有僧侣在达摩祖师画像前依次共饮一碗茶的仪式,这是日本茶会的渊源......日式房间里的壁龛是表示敬意的地方,用来放置绘画和插花,以陶冶宾客的性情。”

图203 达摩像 京都天龙寺藏

日本人认为 :达摩象征着百折不挠和开运,因此在一些重大的考试前,一些茶室里会出现达摩挂轴(图 203)。森下典子在《日日是好日——茶道带来的十种幸福》中写道:

学生们回去后到昏暗的榻榻米房间里,茶釜还冒着热气。突然觉得,老师该不会在等我吧?

像平常一样走进房里, 先观赏壁龛里的字画。

一幅从未看过的字画。用水墨绘制的达摩,正睁大眼瞪视着我。

为什么今天是达摩的字画呢?

我寻求答案似的看着老 师。她微笑回答 :

“明天你有重要的考试, 所以一度犹豫今天不知该挂什么,后来忽然想起达摩的画像......嗯,先吃点果子吧!”

一时间喉头哽咽,不知该回答什么,眼眶也泛泪光, 只好慌乱点头拿走装果子的盘子。

达摩象征“百折不挠”及“开运”,或许还有“旗开得胜”的意义。

字画表现出当下的季节性,但季节不仅指春、夏、秋、冬,人生也 有所谓的季节。

这一天,老师为我挂上 一幅“激励人生”的季节字 画。在黄昏的茶道练习场, 茶釜仍不断冒着热气。

图204 芦叶达摩图 规菴祖圆赞 京都南禅寺藏

达摩,原名菩提多罗, 传说是南天竺国香至王的第三子,后改名菩提达摩,自称佛传禅宗第二十八祖,到了中国后被奉为禅宗始祖(图 204)。中国禅宗在中国“一花开五叶”,有了沩仰宗、临 济宗、曹洞宗、法眼宗和云 门宗。

禅宗传到日本,主要形成了临济宗、曹洞宗和黄檗宗三派。黄檗宗是由中国明朝隐元禅师传到日本。隐元禅师原本修习临济宗,而黄檗山是中国临济宗的祖庭, 因此日本的黄檗宗与临济宗的教义在许多方面有共通之处(图 205)。中国禅宗传到朝鲜半岛,则有了曹溪宗, 它是由慧能再传弟子所创“九山门禅”中的八门合并而来，因慧能与神秀纷争而入曹溪山宝林寺而得名。

因此,不论是中国的禅宗五派,还是日本的禅宗三家, 以及朝鲜半岛上的曹溪宗一脉,虽有教义上的些许区别, 但达摩和慧能依然被各宗各派奉为共同的祖师,在各大佛教寺院中都有悬挂禅宗祖师像(顶相)的传统,在举办茶会时更是要请出祖师,以保平安和祈福众生(图 206)。

图207 明庵荣西禅师像 绝海中津赞(重要文化遗产)

室町时代 京都两足院藏

在日本的茶道活动中,除了纪念与悬挂佛菩萨像和禅宗祖师像,还特别重视顶礼与茶道相关历史人物的仪式,主要的画像人物包括日本茶祖荣西禅师(图 207)、引进宋代茶道的道元禅师(图 208)、茶道创始人村田珠光、茶圣千利休,以及各流派的家元等。在 一段特定的场合下,还会挂上有着中国神农氏形象的茶挂,相传正是神农氏尝百草而发现了茶的功效(图 209)。

图208 道元禅师像 福井宝庆寺藏

京都建仁寺是日本临济宗总本山,始建于镰仓时代的建仁二年 (1202),寺内殿堂模仿中国百丈山而修建。建仁寺开山祖师为荣西禅师,他两度入宋,将禅法带回日本并进行传播。他从中国带回茶种,鼓励在日本栽种茶叶,普及喝茶方法,因撰写日本第一本茶学著作《吃茶养生记》 而被誉为日本茶祖。

图209 神农图 尾形家绘画资料 福冈县立美术馆藏

每年四月二十日是荣西禅师诞辰纪念日,建仁寺都要在方丈院举办四头茶会,茶会上的茶挂是三联画挂轴,中间为荣西禅师画像(图 210),右侧是龙图,左则是虎图,龙虎如同护法一样紧随荣西禅师, 即使是将“四头茶会”移师至京都国立博物馆举办时,三件挂画一样同时 出现,这样的配置已经成为建仁寺“四头茶会”的标志(图 211)。

图210 建仁寺方丈院四头茶会挂画

“四头茶会”是室町时代延历寺的学僧玄慧法印,依照“吃茶往来” 所记载的喝茶礼仪而制定的日本最古老的茶法。之所以称为“四头”,乃是中国禅寺待客规矩以四名正客(称为“头”)为基本格式的缘故, 四头是指寺院里的四位主要执事僧人:首座、住山、位长、参暇(宗务长)。每位客人各带八位侍者(相伴客)一同入席。客人坐定后,会有四位僧人端上盛有抹茶粉的天目茶碗与点心盒,另有四位僧人带着茶筅与净瓶进入茶室,依序在天目茶碗内注入热开水并予以搅拌。“四头茶会”被认为是日本茶道的源头之一,京都的建仁寺和福冈的圣福寺在每年四月举办“四头茶会”,而镰仓的建长寺在每年十月祖师忌日举行“四头茶会”。

图211 在京都国立博物馆示范的建仁寺四头茶会

千利休是日本茶圣和茶道集大成者,其确立的“和敬清寂”茶道思想对日本茶道发展的影响极其深远。千利休更是将禅法引入茶道中,在担任织田信长与丰臣秀吉茶头期间,他偏爱妙喜庵,这与皎然与陆羽共商《茶经》写作事宜的妙喜寺同名,这在一个侧面表现出这位日本茶圣对中国茶圣的尊重与纪念。在日本的茶会中,尤其是三千家(表千家、里千家和武者小路三千家)的茶事活动中,千利休画像几乎不会缺席,以处处彰显着自己与这位茶圣的渊源关系(图 212)。

图212 利休坐像 纯道藏

常见的利休画像共有三种,除了上面的坐像外,还有立像和椅像,它们可以在不同场合的茶事活动中悬挂,成为茶会上最常见的人物像茶挂(图 213)。

图213 钓耕园 浅酌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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