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
边城,那是少年懵懵懂懂时代开始的我一个久久不曾离去的梦。
当早晨的一缕缕阳光透过屋外的木槿花树丛,青石砖墙面高高木框的欧式大玻璃窗就衬上了斑驳陆离的光影,窗框上已经有少少绿色锈迹的黄铜窗钮依然发出淡淡的斑斓的光泽,这是原来美国信义教会创办的私立信义中学的老校舍的一栋旧建筑了,也是我的母校即墨一中的图书馆,我是如此喜欢阅读,这个屋里排排木架的书籍就是我的好朋友,坐在那扇高大窗户之下的阅读就是最美丽的时光。
第一次听说有一位叫沈从文的中国作家的名字我是错愕的,这位出身行伍的湘西作家竟然在华语文坛排在鲁迅之后的第二位,当在学校图书馆第一次读那本江西出版社文集里的边城时,我是被沈先生平易舒缓的文笔和美丽宁静的茶峒所深深感动的,又是被翠翠是否再次见到傩送二哥所深深牵挂着的,“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让我第一次隐隐感到期盼等待的无奈和思绪理还凌乱的淡淡忧伤。多年以后,公司例会上听说一位叫沈虎雏的北京机械学院的老师来验收指导怀柔基地的机械设计时,我的脑海突然冒出这位沈老师不会是当年三三(沈从文对夫人张兆和的爱称)怀里那个虎雏吧?“李老师,沈虎雏老师和沈从文什么关系啊?”我在会议室外的走廊问,“是父子关系”李老师淡淡的回答,“太好了,我太喜欢沈先生的作品了”我几乎有些雀跃了“我可以和沈老师聊聊沈先生和作品吗?”不可以,因为那是一段家庭悲剧,旧事提起令人不快。”作为公司独立董事清华大学著名能源专家的李教授冷冷的抛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多年后,随着历史的慢慢解密,我更加了解这位消失在当代文坛的现代著名作家,在边城里沈先生说过的:“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
当有机会去往湘西地处茶峒的边城时,我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我还是无法割舍我少年心思里翠翠的那个边城,毕竟那是少年懵懵懂懂时代开始的我一个久久不曾离去的梦,“等一城烟雨,只为你;渡一世情缘,只和你……美丽是平凡的,平凡得让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美丽是平淡的,平淡得只剩下温馨的回忆;美丽又是平静的,平静得只有你费尽心思才能激起她的涟漪。”
边城,是我在无奈和忧伤中裹挟着的一块净土吧,1934年沈先生路经湘西打算探望芦溪的翠翠,但他终归没有踏进石板路边的人家,因为他只看到那个端坐在绒线铺门前眉宇之间酷似翠翠的少女,翠翠终归没有等来傩送,可以想见在无奈和忧伤里她确确实实早早凋零了,我只是有意无意间延续着沈先生相同的执念而已,“日头没有辜负我们,我们也切莫辜负日头”,我清楚我寓居的香港终归不会是边城,不必在美丽平凡平淡平静中等待涟漪。
清然
香港
2020-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