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去参加了一个初中同学聚会,回来后整个人都破大防了。
为啥呢?原因其实很简单,见到初中暗恋过的男同学了!
在一大群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中间,那个我初中时就很有好感的前桌男同学,隔了十好几年漫长的时间,他竟然,还是,玉树临风清秀斯文的模样!
说少年谁是少年,是他是他还是他,不愧是能让我情窦初开的男生啊,连时间都对他格外温柔。
别的男人,无外乎大腹便便,脸上都是沧桑,眼里都是流年。有些直接秃顶了,油光锃亮的脑袋顶上稀稀疏疏几根头发;有些那肚子大的啊,仿佛已经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还有些是脸红脖子粗,嗓门大的跟喇叭似的,到处吹牛说大话,唾沫星子乱飞。
那场面,四个字形容:惨不忍睹。
更加雷同的,每个人眼前都放着大大小小的酒杯,红酒,啤酒,白酒,还有可乐雪碧橙汁,那是喝啥的都有。
唯有他,独独是他,一派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眼前没有酒杯,而是放着一个造型大小十分常见的保温杯,时不时喝上那么一小口,很是自得其乐。
不用说,里面肯定泡着茶。
为什么我这么笃定呢,事情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乡村中学,物质水平很一般,很多现在常见的饮料,比如可乐雪碧冰红茶……那时是听都没听,见也没见过。
课间喝水,都是去一个老师那里打的白开水。也有家里宽裕些的,会放白糖。山里娃子,也有泡去火的中草药的。
总之,大家各展其能,尽量让自己喝得有滋有味。
而我这个男同学,正好坐在我前桌。
我为什么对他特别有好感呢?大概是他外表干净清新,做事风格又很独特。一头小偏分头发黑里带点金色,当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有种耀眼的光芒。他总是爱穿白色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瘦瘦的脸上,永远有春风和煦的笑容。
他跟别人不一样,他那时就很爱喝茶。
跟大人们爱喝浓茶不一样,他爱喝淡茶。每次都用一个很家常的透明玻璃杯子,但是茶叶真是各类都有。
每次放那么一小撮,被滚热的开水一冲泡,有浅浅的绿色像雾一样荡漾开来,看着赏心悦目,有夏天清爽的味道。
我虽然没喝过,但觉得一定很好喝。
我还专门问过他,为什么你每次都泡的是茶叶呢?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在我固有的印象里,只有大人们才爱喝茶,比如村头那些爱扎堆下棋的老头子们,聚在一起八卦家长里短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喝茶啊,跟爱说话凑热闹是标配,他明显不是这样人。
他那时告诉我,因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有喝茶的习惯,家里人潜移默化,自己也就爱喝茶了。他还说,喝茶有很多很多好处。有些茶助消化,有些茶解油腻,有些茶可以清热去火,有些茶是清肝明目。
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我不懂,但大为震撼。
后来考入不同的高中,学业繁忙,这点情窦未开的小心思也没有发芽的机会。只是偶尔会从同学那里听到他的消息,依然是大家眼中聪明绝顶的学霸,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取得好成绩。最重要的是,他把爱喝茶的习惯保留了下来。
大学之后,大家都不在一个城市,自然是讯息极少的。毕业后更是天南海北分散着,很少能有重聚的机会。
很多人按部就班地谈恋爱,找工作,结婚生子,过着千篇一律看的到头的日子。仿佛学生生涯只是一个绚烂的幻梦,梦醒了只能砥砺前行。
直到这次聚会,才发现那个美梦,仿佛就在昨天。
时光回溯,又重回眼前,看着我曾寄托少女情怀的那个少年,最终长成稳重成熟的大人模样,说不清是欣喜还是感慨。
当皱纹和白发,像无情的潮水一样汹涌而至,直到遍布凡夫俗子的肉身,把我们摧残得面目全非时,我们才惊觉,其实我们都开始老了。身老,心也老,甚至未老而先衰,心气儿都被现实磨平了,放任岁月摧残。
时间是把杀猪刀,但明显对他手下留情了。
他依然是干净清爽的发型,衣衫整洁很是讲究,没有酒肉堆起来的大肚子,脸上也有岁月的痕迹,但皱纹很少。最难得的是精气神儿,还有意气风发的少年气,眼里有光。
看着他小口品饮着保温杯里的茶,我不禁打趣:“看你还这么年轻,我觉着你喝的可能不是茶,而是什么长生不老的药。跟我也分享分享保养秘诀?”
他笑了,一派淡然:“哈哈,喝茶能让我保持心态淡然,不管对什么事都乐观以待,再加上自律,也许这就是保养的秘诀。你不妨试试。”
试试就试试,回来之后我就爱上了喝茶。
虽然没有他这么见多识广精通茶道,什么都能说上个一二三,但还真意识到了茶的好处。
绿茶清爽,甘醇里带着丝丝缕缕的苦味,适合慢慢品。最好对上两三好友知己,从上下五千年聊到日月星辰宇宙,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品一口茶,既解了口渴,又觉得胸有丘壑,整个人格局都开阔了。
白茶清淡,很像一袭素衣眉目宛然的女子,适合独自品饮。初始觉得太寡淡了,但随着时间推移,咂摸出滋味来。看着茶烟袅袅,听着音乐舒缓,再翻一本文字清丽的书,时间慢慢悠悠就在水里流过去了,闲散又惬意。
但我最爱的还是红茶,太适合我了。红茶汤色清亮明艳,喝起来醇厚香甜,有春天的温暖和秋天的厚重。暖心又养胃,整个人都很舒适。而且喝得久了,连体寒的小毛病都得到缓解,手脚不冰凉了,胃也更经得起刺激了。
我知道,世间是没有长生不老药的。
而我那个仿佛不会老去的男同学,倒不是真的驻颜有术,而是找到了身心合一、最遵循自然规则的生活法子。他懂得让身体适应自然,让心境适应身体,让习惯适应心境,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大和谐,所以时间对他很宽容。
这可能比很多美颜产品都更有用,以内在影响外在。
而追随他脚步爱上喝茶的我,也许情怀不复当年,但仿佛从他身上重新认识了自己。
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一件对自己有益的事情,不在乎外人看法,这份心性坚定,是很多随波逐流的人跑步都追不上的。他能在喧嚣俗世找到自己的定位,淡泊名利,不移初心,这份自知之明也超出普通人许多。如自律,他说不碰烟酒,那就是任何场合都不碰。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去做。无所谓世人怎么看,只做最真实的自己。除了智商和皮相,他身上还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他在自己专业领域心无旁骛,做出了不辜负自己努力的成绩。而保持年轻,只是这些好习惯附带的一个不起眼的好处而已。
我好像忽然找到了一个定海神针,不再为人到中年诸多烦心事而惶惶不可终日,什么家庭、婚姻、事业、孩子、养老,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端起一杯茶,仿佛整个世界都举重若轻了。品饮一小口,世味浓淡人情冷暖也不过如此。清茶下肚,浑身自在,没什么值得烦恼的。
希望N多年后,如果还有机会重聚,我也能淡定地在一群人中喝着最心爱的清茶,从从容容和他话话当年,谈谈现在,聊聊未来。
说不定那时候,我也成了同学们眼中那个独特的存在。她们也会充满好奇地讨论:那个爱喝茶的女同学,怎么还不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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