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与朋友在一处喝茶时,饮茶间隙,便生疑问:“中国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茶的?”想必是很早了,但有多早,并未特意求解。
后来,无意间看到一本书里提到,“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不禁感叹,中国人喝茶的习惯,发端竟如此久远。
解了这疑问的,是唐代茶学家陆羽。这位被誉为茶道鼻祖的唐朝隐士,因精通茶道,当时还成了代宗皇帝的座上宾客。我是不大懂茶的,但在《茶经》里看陆羽说茶,其中的细腻总勾起人的茶瘾。
你听他说最好的茶是什么样的。“浮云出山者轮菌然,轻飚拂水者涵澹然”,大意是说好茶入水时应“展开如深谷生迷雾,流光似清风掠湖面”,半路听到的人当是吟诵风物诗呢,原来却是形容茶的。
虽对茶道不求甚解,但平日里喝茶也多,对茶亦有些记忆。
年少时在茶乡生活过,目及之处总有大片的茶林。每年春时,便随母亲一同去茶山采“毛尖”,所谓“毛尖”,即茶叶刚长出不久的样子,采下嫩绿的一芽一叶或一芽两叶,此时的茶叶周身还遍布着白毫,甚是可爱。放两片叶子在嘴里嚼着,颇有“山中仙童”的意趣,因我用的是最古老的吃茶方式。
春时采下的新茶,拿去老茶庄给人揉捻一番,装进茶桶里放着。等到秋冬便可拿出来用,每当有客人来,父亲总差我去泡茶。
至今回想起来,仍觉着泡茶的过程实在美妙,等待水沸,倒入茶碗,卷曲的茶叶一霎时舒展开,内心好像有些什么东西跟着涌动,忽而间变得通透了。
父亲与朋友边饮茶边聊些什么时,窗外的秋景已落,初冬的气象缓缓浮动。我在一旁待着,想到周作人先生的一番话:“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颇为应景。
这段话还有后半句,“喝茶之后,再去继续修各人的胜业,无论为名为利,都无不可,但偶然的片刻优游乃正亦断不可少。”那会儿还不大明白其中之意,日后自己有了事业,与朋友在偶然的片刻饮茶,“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茶毕,聊完闲天,只觉得“习习清风生”,心里便很畅快。
北方的冬天又近了,入冬之时,点上一盏茶吧。早晨出门前,喝点热茶暖暖身子,一整天也会少些疲乏。
或在偶然的片刻,约二三友人去安静的茶园坐坐,午后的日光把那些冬青树照得透亮,茶炉里传来阵阵松涛……借这饮茶的片刻,偷得浮生半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