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透过胡适(1891-1962)家里那杯绿茶,看到时光交错,那个穿着长袍的老者身在纽约,说着英文,却依旧像在北京的寓所一般。他身边站着江冬秀,更是一位地道的中国老妇。
茅盾第一次见胡适的时候,对这位年轻人的装束印象极为深刻:绸长衫、西式裤、黑丝袜、黄皮鞋。
他评说:“当时我确实没有见过这样中西合璧的打扮。”
张中行回忆胡适:“中等以上身材,清秀,白净。永远是‘学士头’,就是头发留前不留后,中间高一些。水远穿长袍,好像博士学位不是来自美国。总之,以貌取人,大家共有的印象,是个风流潇洒的本土人物。”
长袍与茶,是胡适给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
他也好酒,却不善饮;他反复抽烟,反复戒烟;他喜欢打牌,一玩就是数天;他喜欢开茶会,喜欢与不同行业、不同年纪的人坐在一起把杯言欢。
这位民国时期风头无二的洋博士,一生得了35个“荣誉博士”,但其生活习惯却是非常中式的。
翻阅胡适的日记与书信,茶无处不在。
“我的朋友胡适之”要换成“与胡适之喝茶的日子”,似乎显得更为贴切。
在美国,在与友人的茶会上,他们吟诗作对尽显才情。
他们提出了白话文运动,提出了在中国普及“赛先生”,茶确实有助灵思。
胡适出身于徽州茶叶世家,出生在上海的程裕新茶栈。
这个巧合大约为胡适终身嗜茶提供了一种解释。
其父胡铁花说:“余家世以贩茶为业。先曾祖考创开万和字号茶铺于江苏川沙厅城内,身自经理,藉以为生。”(《胡铁花年谱》)
到胡适这一代,胡家已经经营茶叶150年有余。两家茶叶店养活了胡氏一家四房,也为胡家有志为学的人提供了经济来源。
我们看到的胡适,显然是与茶相关的。
20世纪初期的上海,茶馆酒馆林立,青年胡适常到茶馆聚会,以茶会友。
19岁时——
“余与瑶笙同行至文明雅集吃茶,坐约一时许,瑶笙送余归。道中互论诗文,甚欢。”
“饭后与剑龙同出,以电车至大马路步行至山东路口折而南,人四马路,至福安吃茶一碗始归。”
20岁,他们在去喝茶的路上,目睹了一场火灾,束手无策。
“下午五时子端来,邀至五龙日升楼吃茶,比至则仲实、君墨及二李皆在小坐便同出,循大马路至四马路至湖北路西首,忽见一家屋上火发,火势甚烈,北风又甚猛,延烧比邻汇芳茶居及丹桂戏园、言茂园酒馆。”
“下午,与桂梁外出,至青莲阁吃茶。”
偶尔,胡适也会去找妓女喝酒,“打茶围”。
他记录道:“晚课既毕,桂梁来邀外出散步。先访祥云不遇,遂至和记,适君墨亦在,小坐,同出至花瑞英家打茶围,其家欲君墨在此打牌,余亦同局。局终出门已一句钟。君墨适小饮已微醺,强邀桂梁及余等至一伎者陈彩云家,其家已闭户卧矣。”
后来他们叫醒人,在陈家玩到天明,接着赶去上课。
“打茶围”,胡适自己的解释是:“在妓女房里,嗑瓜子,吸香烟,谈极不相干的天。”
他强调这与自己的性情不相符,“打球打牌,都是我的玩意儿”、“在公园里闲坐喝茶,于我也不相宜”。
1913年12月23日,他在日记中记载:“在假期中,寂寞无可聊赖,任叔水、杨杏佛二君在余室,因共煮茶夜话,戏联句,成七古一首,亦殊有趣,极欢始散。明日余开一茶会,邀叔水,杏佛,仲藩,钟英,元任,宪先,厘生,周仁,荷生诸君同叙,烹龙井茶,备糕饼数事和之。”
这是胡适在留美日记中第一次记载煮茶夜话,胡适说,这游戏本无记录之价值,但他们离国日久,国学疏离,大家在一起玩玩联句,至少比打牌好
“谈诗或煮茗,论时每扬眦”,参加夜话的任鸿隽表达了与胡适一样的意思,“独坐无聊,胡君适之煮茶相邀,与杨君杏佛三人联句,得七古一章。”
联句是古代作诗的方式之一,即由两人或多人共作一诗,联结成篇。
这是古代文人聚会时发明的一种玩法,比的是即兴才华,又有极强的娱乐性,深受参与者喜爱。
联句作诗初无定式,有一人一句一韵、两句一韵乃至两句以上者,依次而下,联成一篇;后来习惯于一人出上句,继者须对成一联,再出上句,轮流相续,最后结篇。
1914年1月23日,伊萨卡下了一场大雪,胡适赏完雪景,回家烹茶写诗。
其《大雪放歌》后几句云:“归来烹茶还赋诗,短歌大笑忘日映。开窗相看两不厌,清寒已足消内热。百忧一时且弃置,吾辈不可负此日。”
对于茶助文思,胡适在《演说之道》里说:“演说之前不要吃太饱,最好喝杯茶,或者小睡。”
在徐志摩和陆小曼结婚时,胡适受邀,着西装欣然前往。送了一张画作为贺礼,画上画了一把茶壶和一只茶杯。不明其意的陆小曼看了半天,徐志摩笑着为她耳语一番。明白画意的陆小曼笑地前仰后合。
画中的壶代表的是徐志摩,茶杯代表陆小曼,一把茶壶只配一只茶杯,说的是徐志摩配陆小曼。
胡适嗜好颇多,唯有茶让他的生活有了最健康的乐趣,也陪伴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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