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镇沅彝族、哈尼族、拉祜族自治县的千家寨,是因为那里有一片野生古茶树群落,其中已发现最大的一棵已有2700年的树龄,在还没有去到那个地方之前,我在心中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么长的树龄,连孔老夫子都还没有大谈他的“仁者爱人”理论的时候,这茶树就长在那个地方了,所以说它是茶树王实不为过;
另外也由于最早用摄影摄像记录古茶树的郑显文、姜定忠等都是我的老朋友,都为我讲述过千家寨和古茶树,给我看过有关图片,心中遂产生了一种别的地方可以不去,千家寨则一定要去一次的愿望,但是,种种原因,尽管身居普洱市,到我真正踏上了通往千家寨道路的时候,时光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了。
路不是很好走,我们去的时候雨季已经来临,那时候从县城通往千家寨所属的九甲乡的公路还没有提升档次铺上柏油,这样一路盘旋着往高处行走,而且路程原来是那么漫长,不过我们也因此全方位地领略了一番哀牢山的壮观。
我注意到,路边很多的地角土坎上都盛开着大朵大朵金黄色的涌地金莲,傣族的赞美诗称“千瓣莲花”,这种植物在别的地方是种来观赏的,也算稀罕,而在这里,朋友告诉我,那是农家种着作为喂猪饲料的,于是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感慨了一番。
九甲乡政府的驻地在一个高高的山梁上,虽然地处偏远山区,近年来由于地方经济的逐步发展,以及不少古茶树探索者的到来,小集镇的模样已经形成。我曾经向许多对本地情况有所了解的人请教九甲这地名的来历,都说不清楚。
不过我在别的地方也听过类似的地名,估计可能是当年国民政府在全国编保甲的时候编为第几保第几甲,留下的一个名称,当然这只是我的大胆假设,没有去小心求证。
总之,我们从九甲乡出发到千家寨的时候,被告知前面的路中巴车去不了,于是都换乘了乡里的吉普车。果然,那路变成了飘逸在山间的腰带,且泥泞难行,而透过车窗看到的则是无边无际几乎绿成了黛色的漫漫山林,其间一道银色的瀑布,远在几公里外就可以看到。朋友说瀑布在当地叫作吊水,千家寨一带的山林中有两个最大的瀑布,分别称为大吊水和小吊水。我们远远就可以看见的那个瀑布就是著名的大吊水。
终于,吉普车也跑到了头,我们下了车,徒步走向了千家寨,作为步行,路还算是很好,有关部门已经在这里修了很高很长的台阶,只是很陡峭,不一会就累得不行。疲倦中抬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大吊水的旁边。仰观其貌、细听其声,果然壮观、果然有气势,不愧“大”的头衔,可惜古代的李白大诗人无缘来到此地,不然他的诗也许就会改为“飞流直下三千尺,原是银河落九甲”。——乱改诗仙之句,罪过罪过。
在飘飘的细雨中,我们汗流浃背地穿过山林,到了一处稍微开阔和平坦的地方,看到了一间普通的木质结构为主的房子,带路的朋友告诉我,这里其实就是千家寨了,那个房子是管理这片自然保护区的人住的,今天已经在那里为我们做好了中午饭,这里有他们专门在这高寒地区腌制的腊肉,味道奇好。
这样,在腊肉的香味中,我才真正明白,千家寨只是一个地名,没有寨子,据说在清末时候曾经有一支农民起义军把他们的营地扎在了这里,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当地的老百姓称这片热闹的营地为千家寨。这是传说,然而也是历史,回来以后我多次查证,确实有那么一支队伍在那一带活动过,前后时间长达十五、六年。
从这个只有一间房子的“寨”,继续前行,就是前往古茶树王的道路了,在密不见天的树林中,我们沿着一条清亮的叫“嘟噜河”的水流,时而河东时而河西地行走,嘟噜河是大小吊水的源头,我百思不得其解地纳闷,这如此流量的河水怎么会流淌在高山上,真的是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说的一点不错。
不过,正当我们想用点什么诗意的语言对眼前的美丽发表感想的时候,有人发现一些小小的山蚂蟥已经开始对我们发动了偷袭,在女士的惊叫声中,我也悄悄地拍掉了几只爬上了小腿的这种软体动物,以后的路也于是更为吃力更为凶险和疲倦,就在我几乎想放弃前行回到那所木房子里喝古树茶吃老腊肉的时候。我看见路旁一株倒卧的长满青苔的朽木上放着一个木牌,依稀看见上面用红漆写出的字样:距离茶树王500米,于是精神大振,又鼓起勇气往前和往坡上爬去。
因为太累,一下子就跌坐地上,稍稍定了一下神,才抬头瞻仰古茶树的风姿。其实它的姿态我已经在图片上看得很熟悉了,所以反而没有了本应该有的激动,我的感觉是看到了一个很老很老的长者,面对苍天,在静穆中沉思着宇宙的真谛,并以一种宽容的胸怀放任我们这些小辈,在他的周围或站或坐或欢呼或摆造型照相。慢慢地,我感到一种历史的深邃感,已不知不觉地融进了心中,而且在考验着我的悟性和我的灵性。
在茶树王的旁边,已经砌了些简易的石阶等保护措施,而且立了石碑。对此,我后来知道专家对此有过争议,有的认为应该如此,有的认为这样会破坏古茶树周围的生态环境,我个人倾向后者,我想,这样的一位老者,就还是少打扰它为好,尽管我后来一直还想再去拜访一次。也许,那些爬上我们身体的蚂蟥和钩住我们衣裳的带刺树枝,传达给我们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信息。
来源:普洱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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