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农民工的时候,只想在阴凉处喝一杯茶

作者:茶业复兴 时间:2022-08-29 阅读:442

时间总是缓缓流逝,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也慢得不会去注意她走过身旁时的样子,等到想起来去看她的时候,时间里的我早已不是少年,甚至连翻看旧时照片,都觉得曾经的那位少年,已经模糊,变得陌生而遥远。


我做农民工的时候,只想在阴凉处喝一杯茶


遥远,是一段无法企及的距离,对于过去,意味着渐行渐远,永远回不去。唯一能做到的,也只剩下记忆,在遗忘之前,在浮现之后,倘若能记录下来,应是一种慰藉,哪怕没有任何意义。但我相信,至少对我自己,是有意义的。


有无意义,也只是自己认不认可,这个世界太大,大到我们无法想象,仿佛外面的那些繁华、热闹,与自己并无任何关系;可有时候又太小,只要喜悦,便觉得这个世界是我的,或者说,已然不在意外面的纷争与诱惑了——与我何干!


就像,我做农民工的时候,最渴望的,不是每天要拿到多少钱,而是在烈日高照的时候,在特别疲惫的时候,能在阴凉处休息,能喝到一杯茶,能够让身体放松,跟《肖申克的救赎》那群渴望自由的人们一样,当能够在楼顶干活时,停顿下来,坐在地上喝一瓶啤酒,那份惬意,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懂。


而去做农民工,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可能是因为青春期的叛逆、学习不认真,中考的成绩很糟糕,与第一中学无缘,最后去第二中学读高中。中间的假期很长,刚好赶上家里的山地种玉米,被父母叫上一起干活。当然,挫折感与辛苦交集,于是就有点抵触。


我做农民工的时候,只想在阴凉处喝一杯茶


山地很远,在村子里就能看到,在最高处的山,没有平路,全部是崎岖的石头路,走上去要一个多小时。跟父母种玉米的时候,我说,这样种出来,还要等一季才成熟,还得再挑回家里,很不划算,我出去打工。话虽说出来,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打工。没想到父母说,可以,你表哥在建筑工地上干活,叫他带你去。


结果就真的去工地上,成了年龄最小的一个农民工,干的也是没有技术含量的活,搬砖头、拌沙灰、提沙灰……而我印象最深的,是搬水泥,要从仓库里搬到沙灰搅拌处,中间有一个很长的坡;用工地上的小推车装上六七袋,然后推过去,坡度大、力气不够,于是就学着走“S”型的路,这样不至于倒退。


我做农民工的时候,只想在阴凉处喝一杯茶


那段时间,早上六点多起床,骑车十多公里去到工地,晚上六点多再骑车回来。饭量很大,一顿能吃超大一碗饭,再加上菜,码得高高的,像傣族地区的一座金塔,很壮观;但绝不会剩着,有一种秋风扫落叶的气势,吃得快还有一个好处,如果不饱,还能去加饭,甚至还能加菜,那个时候,绝对是天大的便宜。


吃饭的时候是最舒适的,能够休息半个小时以上,坐在空地上、砖头上。抽烟筒的则能多休息一下,不会抽烟的则需要“自觉”,差不多就要去干活——包工头在旁边看着呢,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现在的保温杯,但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泡着的茶叶。那个时候,我最羡慕的就是包工头,可以不用干辛苦活,可以在阴凉处一边监工一边喝茶,太爽了!


初中毕业那个长长的假期,加上高一的两个假期,我都在建筑工地上做一名最初级的农民工,也一直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三个假期的农民工生涯,除了记住赚钱的艰辛之外,还记住了包工头手里的保温杯,那代表着可以不用干最苦的活,可以不用在烈日下暴晒、流汗,可以在阴凉的地方坐着喝茶。


我做农民工的时候,只想在阴凉处喝一杯茶


干活的人也能喝茶,但对不起,没有资格坐在阴凉处。那杯当时不知道价格几何的茶,对于我来说,有无上的价值,是我最羡慕的。当时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够一边喝茶一边工作,那怎么都算是实现人生理想了。


也是从那时起,我上学再没有让父母操心过,虽然愚钝些,但不至于偷懒。毕竟,三个假期的农民工生活不能白过,尤其是两只手,长时间接触石灰,血从皮肤的纹理中渗出来,很疼;包工头偶尔带着去那种超级实惠的小饭馆吃饭时,路过一排排商店,店主、路人看到我身上的沙灰、泥浆时,是一种别样的眼神,就像看社会底层一样,不过也对,确实属于社会底层。


我做农民工的时候,只想在阴凉处喝一杯茶


毕竟,当时我太羡慕在阴凉处喝茶的包工头了,并且最初我没有看到自己的方向,总觉那份工作应该是我无法企及的:不用在烈日下干活,能够一边喝茶一边工作,这有点天方夜谭吧。


农民工没有白做,也有很大的收获,并不是我树立了多大的理想,而是希望将来不用那么辛苦;更重要的是,我拿到了人生的第一笔工资,三个假期打工的收入,加上三年的压岁钱、平时节约下来的零花钱,除了买了很多书外,在银行的账户还有一万的积蓄,考上大学的时候派上了大用途——距离找一份保温杯泡茶的工作近了一步。


我做农民工的时候,只想在阴凉处喝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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