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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对茶的喜爱和他的文字造诣,让他成了民国文人中唯一将茶与文字融会贯通的茶人。
民国时期,才子扎堆,如群星般闪耀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只是恒星百态,这些才子才女也各有性情。除去那些情事八卦,诸位大咖的嗜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比如鲁迅先生的抽烟喝酒品茶,洋博士胡适的抽烟喝酒品茶,再比如闻一多、梁实秋的喝酒啜茶。后面这两位先生抽不抽烟,小约虽不太清楚,但看来诸位前辈喜好都差不多——无非烟、酒、茶、情。
然而,周作人独专情于茶。
相对而言,周作人更像个纯粹的文士。不爱熬夜,不抽烟不喝酒的他,与一众纵情烟酒的民国才子相较起来,更像个异类。对他来说,没学会抽烟喝酒,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儿,至少还有茶可以让他倾注所有心神。
喝茶喝出审美境界和人生境界,当然并非只有周作人是如此。明人张岱在他的《陶庵梦忆》中也有一篇讲喝茶的文章:《闵老子茶》,作者因慕闵老子茶之名而专访,闵“导至一室,明窗净几,瓶溪壶成宣窑瓷瓯十余种皆精绝。灯下视茶色,与瓷瓯无别而香气逼人”,此等境界,正该是周作人所赞赏的。
张岱在文中所记述的品茶的过程,是地地道道的艺术鉴赏和审美欣赏的过程。我不敢肯定周作人写《喝茶》是否受张岱的影响,但我凭直觉,总感到周的散文中有陶庵的影子。他们的文章风格很接近,《陶庵梦忆》和其他明人小品一样是周爱读的作品。
周自己说他作文“只想说自己要说的话”(《雨天的书·自序二》),文章题目都是信手拈来,不论大小,行其所当行,止其所当止。这也很像陶庵,不过他们也有区别。陶庵老人是因为在明末经历了国破家亡的巨痛,痛定思痛,大梦惊觉,悟彻人生。这一“悟”才悟出一个“淡”字来。淡泊仕途、淡泊名利,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平淡。所以文章也就洗尽铅华,返朴归真。《红楼梦》有诗赞白海棠云:“淡极始知花更艳”。这淡,其实是人生的一种很高的境界。
周作人也追求平和冲淡的风格,但他并没有张岱那种梦醒以后的彻悟,也不像张岱的文章那样始终充溢着故国之思,他所追求的“平淡”的背后,多半有“闲适”的影子。“闲”就是闲情吧。他曾说他特别喜欢“雨天的书”这个题目。因为在这种天气,“想要做点正经的工作,心思散漫,……只好随便写一两行,并无别的意思,聊以对付这雨天的气闷光阴罢了。”(《雨天的书·自序一》)这就是一种闲情吧。“适”的含义比较多,自在、舒适等等,当是题中应有之义。我们在《喝茶》中不难体味出作者那种闲适的情性和他醉心其间的闲适的人生境界。他的“平和冲淡”多半出之于这种闲适的情性,这和陶庵老人因家国巨痛而悟彻人生,就有天渊之别了。
除了喝茶,睡觉也是他的嗜好之一。他并不是不明白“夜深人静,灯明茶热”对文人的诱惑,然而天性不喜欢“落夜”的他“刚坐到二更便要瞌睡起来了”。
张岱曾说:“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对周作人来说,喝茶睡觉何尝不是他的个人癖好?他曾说“然而我觉得睡觉或饮酒喝茶不是可以轻蔑的事,因为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为此,他甚至还特地说了个小故事来佐证:许久以前,日本有位精通茶艺的人,出行旅游总会自带全套茶具,每到一个所在就会一一取出,悠然地泡茶,独自品饮。有人好心劝他:旅游轻便点不好么?何必将自己搞得这么累?艺人回答:“旅行中,难道不是生活么?”
可见,在周作人看来,不管是睡觉还是喝茶,也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作为茶痴的他,享受的是日常的泡茶饮茶之乐。他不追求茶品的珍贵,平常茶饮足矣,他也不爱茶人那些别致的讲究,越是有生活气息,他越享受。
周作人也曾说过,古人有许多关于茶饮的风雅癖好,只是每每提起,他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就比如那嗜茶的蔡君谟,不可一日无茶,由于身体缘故喝不了茶,便 “烹而玩之”。在周作人看来,“这种风雅只唯古人能有”,今人“凡夫岂可并论”。
对周作人来说,嗜好不过是生活中极其寻常的事,手中一杯茶,一册书,自然自在,就是最接地气的快乐。所谓的嗜好,无非也就是对生活的一种享受,越是简单,越是闲适,就“足以使我感到人生的欣幸”。
对世人而言,何尝不是如此?越是讲究,越会失去生活的真趣。
生活之乐,无非一杯茶的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