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次的24小时消费主义轮回，人们在天文数字量级的交易额中重新审视自我，在堆成小山的快递盒中漫寻活着的意义。

再过一会儿，一年一度的“双11”网购狂欢就要拉开战幕。各路商家都铆足了劲，渴望在这锅暴沸的“热汤”中分得一杯羹。早已按捺不住的买家群体，则如同等待“黑色星期五”打折扫货的队伍，只等闸门开启那一刻，进场疯狂剁手血拼。

杰弗里·米勒在《超市里的原始人》一书中写道，“虽然拥有物品带来的快感通常都只是昙花一现，但人们仍然沉浸在‘工作-购买-渴望’的消费主义轮回之中。”

人造的“双11”，正是消费主义在网络时代的直观反映。人们为了买而买，或许最终到手的只是一大堆并不真正需要的东西，拥有物品的快感也仅仅停留在拆开快递那一刻，却极少有人能够拒绝“薅羊毛”的强烈冲动。何况大家都在“薅”。

前几天，一位经营水果的淘宝店家因为操作失误，错将26元购买4500克脐橙标成了4500斤。闻风而至的“薅羊毛”大军，一夜之间下了数万个订单，涉及金额高达700余万元。商家显然没有能力按这个价格发货。“薅羊毛”大军转而投诉商家“虚假宣传”，直接导致网店被关停。

不由想起那些在高速公路上翻车的货车司机。货品散落一地，已经够倒霉了，又冲上来一帮哄抢的，让人欲哭无泪。

“薅羊毛”的前提是有羊让你“薅”。卖家指望年底冲销量，毕其功于一役；买家指望捡大便宜，一下子买够那些平时舍不得买的物件。究竟是谁“薅”谁的“羊毛”，还真不一定。

客观来说，“双11”确实有实惠在里面，但也不乏浑水摸鱼的商家。以茶叶为例，淘宝上许多打着“双11”促销的茶品，价格低到了不合常理的地步：一筒七饼熟茶只要88元、一斤装小青柑只要83元、冰岛老班章昔归“357克*3片”组合只要99元……赔本生意没人做，看似“大漏”，实则大坑，捡了就等于被“薅”了。

对于正经做买卖的商家来说，凑“双11”这个热闹无异于饮鸩止渴。打折太狠，会影响到价格体系，看似短时间内销量上去了，但利润空间过于微薄，自己被彻底“薅”秃了，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商家如果不凑这个热闹，蜂拥而至的流量等于白白浪费了。市场上的消费潜力瞬间被透支，只管稳坐钓鱼台，鱼都被别人捞走了，还有你什么事？

2009年启动的“双11”购物狂欢节，经过十年来的不断强化，已经具备了强大的节日惯性，足以全方位调动剁手党们的消费冲动。逢节必“剁”，不拔草，不“薅羊毛”，岂不遗憾一年？

“双11”是买卖双方都无法回避的一道坎。每年一次的24小时消费主义轮回，人们在天文数字量级的交易额中重新审视自我，在堆成小山的快递盒中漫寻活着的意义。得道，抑或迷失，进场那一刻早已注定。

消费就是消费。“它们的力量既令人敬畏，也叫人振奋，”杰弗里·米勒说。

文：老茶鬼（茶业独立评论员）2019.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