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师说
泡茶用贵器,泡茶者难以安心。
而品茶的人也会因此而分心,
从而把关注从茶转移到茶器上去了。
一处画室;一个画家;
一个泡茶人
画家拿着一个漂亮的杯子,怡然自得地喝着茶。
“我就喜欢这个杯子,你看这个颜色和形状,我看了就觉得美,难道这有错吗?我们不是天生就喜欢美的东西吗?”
泡茶人也拿着一个杯子,白瓷,非常朴素无奇的白瓷杯。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问你,当你去买画笔的时候,是买好看的还是好用的?”
“当然是好用的了。”画家不仅笃定,甚至有点儿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那就对了,你画画是专业,所以你在选择工具的时候会选择好用的。然而你对于茶的审美的确是业余的。茶是味觉的审美。对于一个泡茶的人来说,茶具是他的创作工具,所以他选择茶具就如同你选择画笔一样,首先是从实用出发。这是不需要分辨和思考的事情。”
“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懂了。”画家有点儿豁然开朗的意思。“那,另一个问题来了,难道味觉的审美就要拒绝视觉的审美吗?就不能二者兼顾吗?”
这是一段真实的对话
其实,不仅仅是画家,在不同的场合,我总是在进行着类似的交流。
对于泡茶是创作这么一件事,多数人是模糊的,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因为买好看的茶具已经是所有茶友的共识。而且关于茶具之美的文章通常都特别能打动人。从一块泥土,通过火的洗礼,然后变成你手中美轮美奂的一个杯子,引起你无尽的遐思和美好的联想。能让你忘却世间所有的烦恼,这难道不对吗?
一切的美,存在都是有价值的
只要你认为美的,它就一定给予了你相应的回馈。这种回馈非常珍贵。这种基于个人的感受也是没错的。一旦进入特定的环境之中,我们就必须去正视我们在做什么?我们的职责,或者说我们的责任是什么?这也是“君子务本”的“本”。一旦把“本”给忘了,我们就很容易陷入混乱当中。
泡茶,艺术。泡茶艺术
作为泡茶者来说,泡出最好的茶汤是一个从业者的天命。就像一个画家画出最能表达心意的画,一个弹琴的人弹出最动听的琴曲。
成全这幅画的纸和墨是原材料,笔是创作工具。所以,厉害的艺术家从来不炫耀自己的工具和原材料,他把多数的精力都花在创作能力的提升上,及其对于原材料和工具的把握上。
一个琴家之所以有名,不是因为拥有了一把名琴,而是因为他有高超的演奏技巧。拥有名琴而不会演奏者,只能说是一个收藏家。
反观目前我们的茶人,几乎都拥有一定的数量的名茶、名壶。而对泡茶技巧,却通常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毫不留心。
“茶的本来的味道。
茶有真香,茶有真味。”
这些熟悉的话语一下子就把喝茶的这样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上升到哲学、生命的高度之上。你有异议就是对“本来的味道”,“真香”“真味”的否定。加之更有人说“茶有真香,真味,做人要有真心”,故而,茶就不仅仅是茶了。
好像为了衬托茶的珍贵,于是就用美器、贵器来泡茶,来盛茶。而个人对于美器的关注程度超过了对于茶汤滋味的关注。
喝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其实就是一个喧宾夺主的游戏。
“自由,有多少罪恶假汝之名。”套用在这里是——“茶啊,有多少忽悠假汝之名”。
“养壶,养壶山。水一冲下去就有茶味。”多么美好的想象。我们真的需要养出壶山吗?隔年的茶垢冲出的滋味你真的敢尝一下吗?
泡茶的人在很认真的养壶,就如书法家写书法不是为了写书法,是为了养笔。为了养壶而泡茶的说法我已经不止听一个两个人说了。有意思的是,养壶的人和做壶的人都对泡茶指手画脚。这难道不是泡茶行业的悲哀吗?制笔厂的老师傅对一个书法写字指手画脚,想想都是很搞笑的事情,而在泡茶这件事上却是一件极为正常的。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铁壶煮水,几十年的铁壶,上百年的铁壶,镶金嵌银的铁壶频频出现在“资深”茶人的茶桌前。于是,一场茶会之后,我们看到了各个年代的铁壶、名家的银壶、明代的老辈子,名贵的建盏,漂亮的茶会,优雅的古琴,专家讲养生。不亦乐乎。三个字“真全面。”形容泡茶者的就是“漂亮的茶艺师”。当一个人的专业被颜值取代了,这个行业不值得悲哀吗?
我们专心的泡着茶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只是专心的保护着名贵的茶具。轻拿轻放都是为了保护茶具不受磕碰,我们爱惜的不是物,而是贵。或者,我们只是在专心的做着表演。对于茶汤滋味的关注只是顺带。
泡茶用贵器,泡茶者难以安心。而品茶的人也会因此而分心。从而把关注从茶转移到茶器上去了。
老子曰: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用在这里也是极为恰当的。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这个“盗”就特别的有意思。原意是指不行盗窃之事,不起盗心。而用在此处,恰恰可以说我们爱茶之心已经被精美的名贵的茶器给盗走了还不自知。
呜呼哀哉。
茶行业里的人通常会用一个词“懂茶”,好像一懂茶了,你就特别厉害了。其实没有不懂茶,也没有人懂茶。
茶有多面,人也有多面。
当下,
你的心在味上,
你的心就在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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