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们的参与深化了紫砂壶文化底蕴,提升了匠人们的修养,丰富了紫砂壶的造型,确立了紫砂壶在明清茶文化中的重要地位。所以,文人壶概念的提出并非空穴来风,它有历史上的众多史料典籍可资证明,有大批匠人艺术修养的提升可供印证,有许多文人趣味浓郁的作品作为成果,文人壶是紫砂历史上最为闪耀,也是最耐人品味的部分。
怡情养性
清代进入盛事之后,从雍正一朝开始圆形茶壶在宫廷用器当中变得到重视,至乾隆时期,表现通融与圆滑的治国与处世之道的圆形的光素器占据了茶器的主导地位。而之后的民间使用的茶壶也因为需要降低工艺难度、保障更高的成品率的产品标准下,各式圆形茶壶大行其道。时光划过三代之后,光素器迎来了一个新的面貌,那就是文人参与紫砂茶壶的制作开始向着更具有深度和广度的范畴进发。嘉庆年间以西泠八家之一的陈鸿寿为首的一大批文人、书画家发现,紫砂茶壶朴素无华的色泽与质感正是他们希望达到的既迥然不同于皇家奢靡之风,又有别于普通百姓生活的文人清高的生活方式与精神世界。在他们与宜兴名匠的合作过程中,开始形成了光素器历史上更为独特的一个门类,我们称之为“象喻器”。
“象喻”是中国古人把握把握世界的一种认知方式,它以“观物取象”为起点,以“取象比类”、“立象见意”为目的,通过类比、象征、联想、暗示等方式,以高度概括的途径来表述物象世界和观念世界,不仅为仿效事物的形体提供一个标准的范式,更可以用于揭示背后的情感、意义和思想。之所以称之为“象喻器”,正是因为这些形态各异的紫砂茶壶或以现实生活当中的景物为创作对象、或以人生精神追求为创作依据,在兼具实用与赏玩的同时,又能让人观其物思其意悟其象。它所透露出来的禅机与哲理正是古人大智慧的充分体现。
井栏壶 陈曼生
例如光素圆器井栏茶壶,让人在使用把玩的同时,能够想到饮水思源,对祖先的追忆与缅怀,对文化的尊重与传承。
缺月壶 陈曼生
缺月壶,充分体现了中国文人皆以自然宇宙变化之规律映射人生之变化,“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能够把造器上升到哲学层面的思考,是文人参与传统工艺美术品的最高成就。
石瓢壶 陈曼生
石瓢壶,正是那个文人归隐时代,所遵从的古代圣人的智慧,“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贤哉回也!”不是凡人、世俗之人所能理解的精神境界。
此外,文人趣味最为明显的体现莫过于诗书画印的装饰手法了,这正是文人翰墨情怀的不自觉融入。但不是有了诗书画印的点缀即可称之为文人壶,这些装饰的背后又透露出文人怎样的精神状态呢?首先,文人化装饰,陈曼生有首倡之功,他将诗词的意境,书法的飘逸,金石的质朴,巧妙而生动地融入紫砂壶中。这种全方位的文人化包装,在陈曼生之前是没有的,尤其曼生壶铭的撰写是曼生壶体现文人趣味的亮点。这些壶铭不仅书法精微,布排巧妙,而且切壶切茶,内蕴悠长。其铭文内涵前人多有阐释,此处就不做具体解说了,但我们必须了解这些铭文并非只为装饰壶体,使之显现文雅而存在的,他实际上已经是陈曼生精神追求的烙印,是陈曼生生活趣味、个人品性的凝聚。它几乎融汇了儒释道三家的精华,有儒家君子之道的标榜,如“内清明,外直方,吾与尔偕臧”;有道家养生延年的格调,如“不求其全,乃能延年,饮之甘泉,青萝清玩”;有佛家拈花一笑的通透,如“笠荫暍,茶去渴,是二是一,我佛无说”。实际上壶已经通过铭文与曼生相通相契,这些壶铭不再是外在的装饰,而是曼生壶的精神核心,也是中国传统文人的精神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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