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纹,或称“缠枝花”、“万寿藤”,以植物的枝茎或藤蔓为骨架,呈波浪卷曲连环的花卉纹样。“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纹饰之骨,借自然之美,有留白,有章法,可谓一美所美,大美且美。
缠枝纹样式
源起:以不变之中求万变
缠枝纹宋代已经出现,最早甚至可以追溯至战国时期。隋唐之后都十分流行,在各种漆器、金属器和瓷器中都可以见到其身影。
宋·当阳峪窑白釉剔花缠枝菊纹缸
唐代瓷器的纹饰首先出现在主流瓷窑之外,当时瓷器还沉浸在南青北白的得意之中,对于纹饰装扮嗤之以鼻。而长沙窑另辟蹊径,大胆地在瓷器上开始添加山水、人物、动植物等元素,范围十分广泛,大概是受当时海上瓷器贸易的影响,以经济推动文化,倒也未尝不可。
汉唐之际,瓷器还是以釉色为主,纹饰主要受外来文化的影响。至宋代开始,植物纹出现在剪纸作品中,手工艺者有了新的灵感,植物纹饰就这么顺理成章的上了“厅堂”。
隋·十二生肖镜
唐·四季平安铃
唐·海兽葡萄纹镜
宋人活得谨小慎微,纹饰上也大多有多愁善感之意,立于庭院赏花赏草,晨开夜落。但本质上这还是一个封建社会,弱不禁风,花朵硕大,不顾周围环境,宋人的文化追求就是如此,知主次,明尊卑,辨疏密。
定窑白釉印花缠枝菊纹笠式碗
辽·赤峰窑白釉刻划花填彩牡丹纹罐
金·白釉剔花花鸟纹枕
亡国的伤痛渐渐褪去,南宋还是浑浑噩噩的样子,元朝千军万马、气势如虹,就这么带来了元青花和眼花缭乱的植物纹饰。与元代给人的刻板印象不同,其瓷器缠枝纹饰丰富多样,又细腻繁复,有种“铁汉柔情”的反差感。
元·磁州窑黑彩人物双兔纹罐
明清时期的瓷器纹饰自不必说,统治者比起瓷器贸易,更钟情于利用这种物件来展示自己的大国风貌,文化热情远超前朝,各个统治者的时代之下,纹饰姿态亦有不同,但总归给了创作者自由的输出环境。
明·剔红缠枝莲纹圆盘
田自秉《中国工艺美术史》:“缠枝花是明代最流行的一种装饰纹样,在陶瓷、织锦上是常见的。它以近于固定的格式,卷曲连环,通常用宝相花或牡丹花”。至今,瓷器上的缠枝花,依然屡见不鲜。
明·釉里红缠枝牡丹纹碗
清·錾胎珐琅太平有象
形韵:生生不息、连绵不绝
中国纹饰讲究“器若有纹,纹必有意,意必吉祥”,缠枝纹亦是如此。一种纹饰的出现必然有它不可替代的文化含义,如果单纯就视觉感受来说,缠枝纹,那便是“生生不息、连绵不绝”的真实写照。
青花缠枝牵牛花纹盖碗
缠枝纹是以常青藤、扶芳藤、紫藤、金银花、爬山虎、凌霄、葡萄等藤蔓植物为原型,常见的植物素材便有莲、牡丹、、葡萄、牵牛花等,称之为“缠枝莲”和“缠枝葡萄”;以人物和鸟兽组成的称“人物鸟兽缠枝纹”。
磁州窑白地黑花花卉纹梅瓶
最初常见的植物缠枝纹饰其实以牡丹为主,枝叶作装饰,一枝牡丹独占鳌头,尊卑有序以及内心深处对于富贵荣华的热切期盼。
莲花自元也开始大受欢迎,多在大盘或大碗中出现,表明作者的审美意图,周敦颐的《爱莲说》也充分体现了莲花的高洁品性,因此收到社会喜爱。
清·缠枝牡丹金宝地锦
在缠枝纹中,还多使用动物素材,花鸟最为常见,唐镜中便有“海兽葡萄纹”和“花鸟缠枝纹”等,凸显了一种轻松闲适的生活情趣。
金镂空嵌松石扳指盒
不仅如此,在缠枝纹中,人物故事图也并不少见。人们常常会在植物纹中间,勾勒人物活动的情节,或是日常生活,或是出行狩猎,或是番邦进攻,仿佛是一张张原始照片,记录着封建社会的风俗变迁。
金带托酒杯
骨相:秩序之中存律动
缠枝纹与莲瓣纹、卷云纹、如意纹、回字纹等一样,都是中国古代艺术品的重要装饰纹样,广泛用于雕刻、陶瓷、家具、漆器、编织、刺绣、玉器、年画、剪纸、碑刻等,甚至连糕饼木范都离不开缠枝纹。
粉彩开光四季山水盖罐
端石瓜田砚
玻璃胎画珐琅芙蓉花鼻烟壶
在缠枝纹的创作中,虽然看似繁复冗杂,让人眼花缭乱,但它本质上是有属于自己的绘画秩序及规律的。
主要的构图法则“S”形和“冏”形构图样式便是来自太极构图式样,或左右延伸,或上下延伸,或上下左右,构成二方连续,四方连续或多方连续的装饰带,在波状线上画叶,在切圆之内画花,形成枝茎缠绕、花繁叶茂的装饰图案,极具动感和形态美。
青花缠枝菊花纹杯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渴望和平安定、生活富庶、儿孙满堂都是中国人最传统的心灵追求,也许世事无奈,才只能将这些诉求寄托在一纸纹饰上,这也是体现社会风气和国情以及经济水平的一种风向标。
对于现代人而言,纹饰的意义或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甚至不知道它经历了怎样的一个时代变革。就像是历史的风吹过山林荒漠,吹进了现代人的耳朵,那些最原始、最殷切的期盼变成了一段故事,跌宕起伏、索然无味。
但至少,在我的心里惊起了一圈涟漪,微动,而深刻。
主编/仓巴鹿人
撰文/阿森
图源/故宫博物院官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