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35万多件古陶瓷器中,宜兴紫砂器有近400件。在《故宫博物院藏宜兴紫砂》中,收录清宫旧藏紫砂茗壶80余件,再现了明清两代宜兴紫砂的经典魅力。
其中有一把紫砂提梁壶,落款为邵元祥,在当时引起了小小的风波。
清光绪 宜兴窑邵元祥款提梁壶
高20、口径11.8、底径12.3厘米
此壶扁腹,曲弯流,拱桥式提梁高耸,圆盖有钮,平底内凹。底中心钤“荆溪”“邵元祥制”二方形印章款。盖面钤刻篆书“醇邸雅玩”四字款。
壶两面镌刻篆体诗文,一面为“虚则有容,满复不溢”,旁有落款“己丑仲夏月适园主人清玩”;另一面为“润溥寰中,斟酌而出”,落款为“缪嘉玉谨题”,并镌“嘉玉”“石农”两印章款。
此壶底款邵元祥,为明末清初的紫砂名家。而壶身题诗之人为缪嘉玉,是受慈禧太后恩宠的女画师缪嘉蕙的胞兄,擅长书法绘画,曾被醇亲王请进府内做学馆先生,乃是清代光绪年间人。
因此当时故宫鉴定此壶是仿邵元祥之作,虽然这把壶像是邵元祥的风格,但二人时间跨度实在太大,鉴定此壶为清末仿作。
直到到1982年,顾景舟先生被邀请至故宫鉴定故宫紫砂藏器时,针对这把壶,顾老是这么说的,“邵元祥是明末清初人,此壶造型硕大,胎泥粗,具有明代风格。壶是邵元祥真迹。但壶身文字为后刻。”
顾老从泥质、造型风格和落款鉴定此壶为邵元祥真迹,而壶身的刻绘,则清末时期熟刻上去,为后刻的。如果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在某些笔画交错的地方出现细微的崩砂现象,不过并不特别明显。
这样的鉴定结果令当时苦恼的专家们茅塞顿开。壶身的刻绘字体严谨规整,并无蛇足之感,篆书字体。篆书的笔画线条粗细一致,瘦劲挺拔,直线较多,没有波磔,可谓后刻佳作。
壶身刻绘落款的适园主人正是醇亲王奕譞,此壶也是醇亲王府茶膳房的日常沏茶用器。
1888年,天津梁时泰照相馆出版过一册《醇亲王奕譞及其府邸》影集,在这本影集中,有醇亲王奕譞与家人摄于适园的珍贵照片,其中的“退庵”正是适园中一间。
1889年,醇亲王府发生了三件大事,一来,其子光绪正式亲政,二来奕譞五十大寿,三来新新醇亲王府落成,而这把壶,便是在这三喜临门之下送给奕譞的礼物。
缪嘉玉的题刻亦是双关,一面铭文:“润溥寰中斟酌而出”,“润”有滋润、滋养之意;“溥”有普遍、广大之意;“寰中”有宇内、天下之意(与醇亲王的身份和功绩暗合);“斟酌”有度量、谋划之意。
表面上看,文句切壶切茶,更深的涵义则是对醇亲王奕譞品格与功德的赞颂,称颂醇亲王深谋远虑、为天下苍生造福之功。
另一面的“虚则有容满复不溢“,字面上看亦指茶壶可容纳茶汤,但茶壶装满了水没有不溢出的,唯有人的胸襟和涵养可以无限包容,满而不溢。这依然是在赞扬醇亲王居高位而不骄,位人前而后我的修养。
如今,这把当年真伪难断的故宫藏器邵元祥提梁壶所有的秘密都已解析。每一把壶其实都有它背后的故事,等待着我们去探索发现,生活亦是如此,这也是紫砂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