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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看梁实秋(1903-1987),是乐花。色香味都有,才情趣俱全。
我们看梁实秋,是一杯茶。
在公园里,一杯茶可以定终身。
在家里,一杯茶可以尽孝道。
在客厅,一杯茶尽显礼仪。
这个说不懂茶道的人,一生都以茶跋行生活。
到了晚年,他念念不忘的,是一杯茶,只是不知道,受他委托去看地方的两位女儿,有没有坐在父母曾坐过的地方喝一杯茶?又有没有一个人走过来,为她们付茶钱?
梁实秋小女儿梁文蔷回忆说,在台湾,他们经常坐在各厅里,喝茶闲聊,话题多半是“吃”。
话题多半是从当天的菜肴说起,有何得失,再谈改进之道,说到最后,总是怀念在故乡北京时吃的是做法地道的菜肴,然后一家人陷于惆怅的乡思之情。
茶里有故乡味,当梁实秋细数那些来自大陆各地的名茶的时候,锦绣江山就在其中,以茶待客的传统礼仪就在其中。
1929年,冰心和吴文藻婚后不久,梁实秋和闻一多去他们位于燕南园的新居拜访,进门后先是楼上楼下走了一遭,环视一番,忽然两人相视一笑,与主人说,要出门一趟,马上回来。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一人拿着一包茶,一人拿着一包烟。
家里连茶与烟都没有,怎么会有家的样子呢?
这是居家的讲究。
不能让来的人喝白开水啊!
梁实秋非常在意接人待物,这与他出生在大户人家有关,他说起自己在重庆的雅舍,为了方便麻友,还专门准备了麻将。三缺一的时候,自己还得上桌。
梁实秋说,在西方的家庭,很少有人会去别人家里,因为他们的公共空间多,办公有办公的地方,娱乐有娱乐的场所。
中国刚不一样,我们的客厅,可以用来办公,用来打牌,用来喝茶聊天。主人要照顾到每一位来宾,让他们如沐春风,如回到自己家里一样舒服自在。
茶烟酒这些东西是万万不能少的。
在他们家,梁夫人打牌的时候,他一定要在一边间候着喝茶。他父亲接待客人,梁夫人也在一边招呼客人喝茶。梁老爷非常满意儿媳妇泡的茶,水温与时间学理得非常好,这篇喷用心,还需要长时间练习。
用茶烟把客人间候舒服了,他们才会看你舒服。
名医周立桐经常被请到梁实秋家里看病,这位飘着胡须的老者总是昂首登堂直就后园的上座,这时候送上盖碗茶和水烟袋,老人拿起水烟袋,装上烟草,突的一声吹燃了纸煤儿,呼鸣呼噜抽上三两口,然后抽出烟袋管,把里面烧过的烟烬吹落在他自己的手心里,再投入面前的痰盂,而且投得准。这一套手法干净利落。抽过三五袋之后,呷一口茶,才开始说话:“怎么?又是那一位不舒服啦?”每次如此,活灵活现。
客来敬茶,客走送茶。
从前官场有所谓端茶送客之说,主人觉得客人应该告退的时候,便举起盖碗请茶,一位训练有素的豪仆在旁一眼瞥见,便大叫一声“送客”,另有人把门帘高高打起,客人除了告辞之外,别无他法。
梁实秋感慨这种节约时间的良好习俗,今已不复存在。
“如果我在我的小小客厅之内端起茶碗,由荆妻稚子在旁嘤然一声‘送客’,我想客人会要疑心我一家都发疯了。”遇到那种不愿意走的人,只有一遍一遍地给他期茶。
梁实秋谈了个势利眼出家人待客的故事,即“茶,泡茶,泡好茶,坐,请坐,请上坐”。
这个故事主人公有好几个版本的,有说是苏东坡,有说是郑板桥,也有说是阮元。
就以苏东坡版本复述如下。
北宋元丰二年,东坡守杭,褐拜一寺院,未报家名。方丈日:“坐,茶。“方丈近观,秀才,曰:“请坐,上茶。”东坡颔首恭谢。寒暄数语,方丈曰:“尊姓大名。”东坡日:“鄙人苏东坡。”方丈乍惊,大文豪也,日:“请上坐,上好茶。”别时,东坡书写一副对联赠予方丈:坐,请坐,请上坐!茶,上茶,上好茶!
在和尚那里喝茶烦,在家喝茶也烦。
客厅里喝茶的世相,梁实秋观察得极为细微。
夙好牛饮之客,自不便奉以“水仙”“云雾”,而精研茶经之士,又断不肯尝试那“高末”,“茶砖”。茶卤加开水,浑浑满满一大盅,上面没着白沫如啤酒,或裸着油彩如汽油,这固然令人恶心,但是如果名茶一盏,而客人并不欣赏,轻咂一口,盅缘上并不留下芬芳,留之无用,弃之可惜,这也是非常讨厌之事。
所以客人常被分为若干流品,有能启用平夙主人自己舍不得饮用的好茶者,有能享受主人自己日常享受的中上茶者,有能大量取用茶卤冲开水者,飨以“玻璃”者是为未入流。
至于座处,自以直入主人的书房绣闼者为上宾,因为屋内零星物件必定甚多,而主人略无防闲之意,于亲密之中尚含有若干敬意,作客至此,要无遗憾;决焉者廊前檐下随处接见,所谓班荆道故,了无痕迹;最下者则肃入客厅,屋内只有桌椅板凳,别无长物,主人着长袍而出,寒暄就座,主客均客气之至。在厨房后门位立而谈者是为未入流。
我想此种差别特遇,是无可如何之事,我不相信孟尝门客三千而侍遇平等。
这其实就是说,在家里,多各点崇,贵的、便宜的都要有,自己喝不喝没有关系,重要的是给来的人喝什么。
一碗茶汤见世相。
文说茶文,同讲盏史,偶看山水,引经据典,多为编整,勿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