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十五贯》是一桩著名的冤案，“十五罐”却一点都不冤。

日前，某知名“企业家、财经作家”直播带货遭遇翻车，过程中仅售出十五罐奶粉。事后，其人以“十五罐”为标题，在推文中复盘了这次翻车经历。字里行间，充斥着傲娇的委屈，自觉“无比尴尬和羞愧”，声称“在这里打脸三百下”。

这样看来，一罐奶粉折合20个耳光，作为直播客户的某乳业公司还是赚大发了。

多大点事儿。

别的名人直播能翻车，凭啥你就不能翻车了？

《十五贯》这出戏，出自明代冯梦龙《醒世恒言·十五贯戏言成巧祸》。所谓无巧不成书，故事的离奇全在一个“巧”字。一句戏言，要了当事人游葫芦的命，也差点导致两个年轻人被冤杀。弄巧成拙的元凶娄阿鼠，最终还是栽在了官府手里，得到了应有下场。这出戏要说最冤的，应该是游葫芦了，谁让你嘴贱呢。

带货成交十五罐奶粉，比起前几天小沈阳直播卖白酒的业绩要好很多了。北京某企业邀请小沈阳出镜的这场直播中，“当晚下单20多单，第二天一看退货16单。”好在小沈阳够厚道，主动退回了1.5万元“坑位费”。

名人直播，潜在逻辑其实是将粉丝当“韭菜”收割。这年头，被移动互联养得猴精的粉丝们，最擅长的却是薅羊毛把戏，而非甘心做“韭菜”。成功的直播无不在于货品靠谱，价格撸到底，名人出镜只是起到一个引流作用。那些翻车的直播，恰恰是搞颠倒了名人与货品的关系，焉有不败之理？

说什么“不举不知物重，不试不知水深”，其实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推荐复习一下这篇中学课文《赫耳墨斯和雕像者》：

赫耳墨斯想知道他在人间受到多大的尊重，就化作凡人，来到一个雕像者的店里。他看见宙斯的雕像，问道：值多少钱？雕像者说：一个银元。赫耳墨斯又笑着问道：赫拉的雕像值多少？雕像者说：还要贵一点。后来，赫耳墨斯看见自己的雕像，心想他身为神使，又是商人的庇护神，人们会对他更尊重些，于是问道：这个多少钱？雕像者回答说：假如你买了那两个，这个算饶头，白送。

听明白了没有？名人直播带货，粉丝们是冲着货来的，而非给你名人面子。商人花钱请你直播，把你当“庇护神”，只是为了货好卖。出个镜，与粉丝互动一下，顶多算是商家送给买家的一个“饶头”而已。

连这个关系都拎不清，还要搞什么直播带货？

文化名人跳出知识经济的象牙塔，化身为吆喝带货的角色，才会切身体会到江湖规则的冷酷无情。能写书，能讲课，能利用自己的名气赚取代言费，那是另外一个维度的生存方式。网上交易则是赤裸裸的，为了一点“坑位费”轻率试水，这是在透支个人的影响力，得不偿失啊。

一个靠摇笔杆子赚了不少钱的文化人，输给了江湖。

有位网友说得很好，“如果你的粉丝都是那种盲目冲动下单的货，你这次带货就会很成功，但是也就说明你之前十年二十年是完全失败的。吃知识这碗饭，就别想着再吃群众那碗饭，这么想，你心里就舒服多了。”

还是梦太大了。

文：老茶鬼（茶界独立评论员）2020.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