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0世纪20年代后,中国内忧外患加剧,战乱连连,灾荒不断,而东南亚社会经济相对稳定,种植、采矿等传统产业和铁路、航运、制造等新兴产业均获得发展,急需熟练劳工,于是,中国东南沿海民众“下南洋”的风潮再起。
▲众多苦力挤在一条运输船上“下南洋”情景的描绘图。(新加坡牛车水原貌馆收藏) 苏爱清翻拍
据《华工出国史料汇编》记载,1920年至1940年间,两广地区前往南洋的移民超过300万人。六堡茶通过茶船古道延伸线的输出再次得到强化,1937年编修的《广西特产物品志略》称,“在苍梧之最大出品,且为特产者,首推六堡茶……每年出口者,产额在60万斤以上”。
茶船古道线路图
战火阻断茶船道
1918年至1940年间,虽然六堡茶向东南亚的输出总体呈现增长趋势,但是,输出线路却出现了调整。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英属东南亚殖民地使用的华工结构发生变化:管理模式的成熟和技能型华工增多,让英属殖民地种植业对华工的需求量大幅减少;马来半岛的锡矿区持续开发,对于华工的需求则有增无减。
《马来亚开发史》一书称,这一时期,原本集中在加里曼丹岛上种植园里的华工,逐渐转移到印尼其他地区的种植园及马来半岛的锡矿区。华工需求的变化,直接影响了六堡茶在当地的消费,茶船古道面向古晋、山打根、坤甸等加里曼丹岛种植业集中区的延伸线路不断弱化。
▲20世纪初期,苦力在新加坡码头上挑货上岸。(新加坡牛车水原貌馆收藏)苏爱清翻拍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再一次改写了六堡茶向东南亚的输出线路。
日军侵入东南亚后,对华人阶层实施打压政策,尤其是在种植业领域,大量使用当地工人,许多华工被驱逐,不得不回流中国,茶船古道面向加里曼丹岛,以及印尼的爪哇、棉兰等种植业集中区的延伸线路因此基本中断。
同时,由于日军切断运输线路,六堡茶对东南亚其他地区的输出也陷入低潮。1945年修撰的《广西农业通讯》称,“抗日战争时(六堡茶)外销日减,每年平均产茶1500担(75吨)左右”。六堡茶产量如此之低,对东南亚地区的出口量自然就更少了。
▲解放前,航行于广州——梧州线的“花尾渡”停泊在广州长堤外
第二次世界大战过后,迁往东南亚的华人大幅减少,且主要集中在城建与采矿领域,在茶船古道面向加里曼丹和印尼棉兰地区的延伸线上,销售盛况再也无法重现。
新中国成立后,“下南洋”风潮彻底画上句号。不过,六堡茶已经随着茶船古道海外延伸线的输出,遍布东南亚的华人社会,《中国茶讯》称“尤其是南洋一带的矿工,酷爱饮用六堡茶”。
▲爱喝六堡茶的南洋工人
时局变化线路改
进入1950年以后,由于西方国家对中国内地实施封锁,茶船古道海外延伸线的始发点集中到了香港,线路也基本固定为香港至新加坡,然后再中转往东南亚各地。
从香港运输六堡茶的货船到达新加坡后,一部分在丹戎巴葛码头卸货上岸,以满足新加坡当地的需求,或通过公路从新加坡运到吉隆坡等地;一部分则由新加坡南下到印尼的雅加达港中转,再发往邦加、勿里洞等锡矿区,以及爪哇岛上的华人聚居区。
居住于印尼雅加达的华人张忠生,从上世纪40年代起就在印尼经营物流业。他回忆说,以前,印尼从中国进口的货物全部由香港装船起运,货船航行10天至15天才能到达新加坡,在新加坡稍作取水补给后再起航,至少又要15天到20天才能到达雅加达。
除了南向的线路外,在新加坡中转的货船遇上合适的船期,还会西向直航到马来西亚的马六甲、槟城等海港卸货上岸,然后从公路运到吉隆坡、怡保等地。
▲槟城旧码头昔日的场景 苏爱清翻拍
裕生隆有限公司是马六甲规模较大的日杂百货经营企业,经销六堡茶的历史至少有60年了。以前,这个公司进口的六堡茶从香港发运后,基本上是通过新加坡运到马六甲港口。公司董事经理邓信孝至今仍记得以前茶叶进口的许多细节,他说:“早期通讯不发达,供货商组织货源较麻烦,再加上茶叶要辗转多地运输,我们确认订单后,一般要一两个月才会收到货。”
从上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世界经济复苏,东南亚的锡矿开发再次进入高潮,大量华工又汇集到马来西亚的怡保、吉隆坡,以及印尼的邦加岛、勿里洞岛等矿区。这些区域对六堡茶的需求量大增,茶船古道面向这些区域的延伸线得到了强化。
据《广西通志·供销合作社志》记载,1956年,梧州收购用于出口的六堡茶达到3120吨,其中很大一部分集中出口到了东南亚的矿区。
可惜,时世逆转,进入60年代中期后,印尼时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地的作人阶层陆续出现文化断层,生活方式逐步西化和本地化,茶船古道向印尼各地的延伸线路因此中断,直至如今也未能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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