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不存在类比论证。比如中国茶文化的历史镜像与公知。
但面对日本的“茶道”,我们台湾地区大多数人便显得尤其不自信,亦步亦趋地也搞出一套所谓的“中国茶道”,确实令人厌恶。
这不止在一个方面透露出中国人对中国茶文化的不自信。
我只说一句:“通常,外界认为茶文化源于中国,这是历史史实,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勿须以这些小道为其正名。”
所谓“茶道”乃东瀛人对中国茶文化一种艺术性的引申与扩张,这种“艺术性”引申外延的意义究竟几何?在我看来,并不重要。
诸多人认为饮茶就是中国首创,世界其它地区的饮茶与种植茶叶的史实,都是直接或间接地从中国传过去的——即便也有微量的印度、非洲等地区的起源说。但茶文化中国说似乎早已成为学界的共识。
追溯中国人饮茶的起源,众说纷纭,从时间坐标来看,有神农说、西周说、秦汉说、六朝说。从茶的功能性而言,有祭品说、药物说、食物说、同步说、交际说。
但依任何一种说法溯源,都无法将中国茶文化的本源与“茶道”二字勾连上什么关系。
从古人的视野,到现代人的茶桌上,茶的本质就是一种“饮品”,就是其饮用属性。尽管今天的茶被称为“国饮”,但它始终无法脱离“生活”的本体。
与理想主义的“琴棋书画诗酒花”相对应,“柴米油盐酱醋茶”自古被人们奉为“生活七事”。
茶以外的“茶道”,其实不过是一种繁琐而多余的茶事,一种与茶无关,或者附庸茶饮而出现的花样。日本的茶道如此,中国如今茶道与茶道培训更是丑态异常。
“茶道”在日本的最终形成,势必是结合了日本民族“物哀”的人生观念。这一点,早已与中国茶文化的初衷相去甚远。
十二世纪时,日本的荣西禅师最先把中国的饮茶习惯传入日本。在他的《吃茶养生记》下卷“吃茶法”中记载:“极热汤以服之,方寸匙二、三匙。多小(少)虽随意,但汤少好,其又随意……”说的就是宋代寺院的点茶法。
宋代特别是南宋,寺院众多且多在山地,因此种茶吃茶便是寺院禅修以外主要的修为一种。可以说,传统的中国茶文化肇始于寺院。
据我的一位朋友研究:寺茶主要用来供佛、待客、自饮和施茶。《蛮瓯志》记载:“觉林院收茶三等,待客以惊雷荚,自奉以萱草带,供佛以紫茸香。盖最上以供佛,而最下以自奉也。”
惊雷荚、萱草带、紫茸香,应该都是寺茶种类名称,这条记载从另一个角度再现了寺院茶礼的三个层次,表现出庄严、繁复、一丝不苟的仪式感。对于僧众,茶事非常重要,品茶的过程成为参禅悟道的必要途径之一。
在此基础上,品茶逐渐成为寺院制度的一部分,大凡设有“茶堂”,并选派“茶头”,专门负责茶事活动。寺院时常举行由僧徒、香客、施主诸方人士参加的茶宴,寺僧创造的沸水冲泡调制的“点茶法”以及衍生而出的斗茶活动由此走出寺院,在社会上开始流行。
朋友曾撰文指出:禅宗高僧习惯以语言机锋表达思想,使人开悟,茶也随手拈来,不时被用于妙语交接。《五灯会元》里面就有这样的例子,如“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饭后三碗茶。”更不消说著名的赵州从谂禅师“吃茶去”这一典型。
宋王朝鼓励三教融合,儒释道彼此影响渗透,文人官员与禅僧们的频繁往来成为当时文化风尚,大家来到寺院,品茗交流中体悟佛理,寻找出世之路径。
发展到今天,喝茶更趋向其本身固有的那种味道,即宁静、健康与生态。日本人从我们这里学会文字,只取偏旁来形成自己的文字;从我们这里学会去喝茶,然后抽取其中的仪式感来形成自己的“茶道”。而今,我们又把日本人的“茶道”奉为喝茶的“经典”主义,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孔子说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而不改其乐,以自全真性。”喝茶本是一件简单、随性,生活化的事,只需一把香茗(勿论黑白红绿,还是岩茶、普洱茶,只要是健康、生态、能喝的茶都是愉悦的),一把茶壶、一盏茶杯、一罐山泉,足矣!
有些人喝口茶还得像个老中医“望闻问切”,洋相百出。更有甚者,闻杯乱舞,故弄玄虚,错失泡茶的时机、水温等等,还俨然一副资深专家的模样,宣扬“茶道”之玄,高谈阔论,却一点儿也没有自己真正的体悟。
其实,完全没有看懂喝茶的本真。“茶道”的商机粉墨登场,混淆爱茶者的视听。我曾陆续发表关于批判茶艺与茶艺师的文章。其中就明确了我对喝茶的态度。
每当我目击诸多茶道馆中一些相貌不凡的少女,接连表演所谓的“茶道”、茶艺。我深感惋惜:一方面是惋惜好端端一泡茶,被她们表演到“人走茶凉”,口味全无;另一方面则是惋惜这些美丽少女,竟被这所谓的“茶道”羁绊得俗不可耐,疯疯癫癫。像个行走江湖的老巫婆,练就一套糊弄人的把戏,每次表演,总是念念有词, 重复那些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陈词滥调。
台湾人搞起来的这套所谓“中国茶道”,实际上效仿于日本殖民统治时期。
从唐人陆羽《茶经》里,我们可以窥见中国早期茶文化的影子,即“喝茶的仪式感”。日本人将这种“喝茶的仪式感”加以提炼,深度艺术。其实作为一种茶文化的传播需要,这种提炼的艺术,我们可以接受与理解。
不仅仅是“茶道”。日本还有歌道、书道、花道、剑道、艺道、柔道、香道,与“茶道”共同组成“日本八道”,乃是延续中国古代的“六艺”。古代日本文化主要是是学习、吸收中国文化,所以其代表性文化均以道命名。
我们不但没有寻找渊源,删繁就简,反而在“茶道”二字上大作文章,甚至打着“中国”文化之名胡乱传销,甚至一些对茶痴迷到走火入魔的人,以钟表计算泡茶的时间,完全丧失传统中国“经验主义”的美德。
事实上,古往今来,喝茶的精神(真正的中国茶道)从未改变,喝茶喝的是这一份安逸,喝的舒服就是本真。
泡茶亦是如此,无论普洱、龙井、大红袍,还是岩茶、单枞、铁观音,你习惯怎么泡、怎么喝,怎么泡、怎么喝方便,你就怎么泡、怎么喝。简单自然,从心所欲就对了。
当然,因为茶特有的中国文化品质,我们在喝茶时,难免融入一些趣味和情怀。
我最早喝茶的记忆,就是父亲用洋铁皮口缸泡制的安徽绿茶,今天我热衷普洱茶,难免会有怀旧之慨。
而喝茶的情怀,便要从我的“诗心”讲述,我曾沉迷写诗,也有诸多发表。我喜欢简明自然的诗,而与喜欢的诗一样,我喝茶,也喜欢从简泡制,从简品饮。
如杜子美的“寒夜客来茶当酒,黄泥小炉火初红”,白居易的“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苏东坡的“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简单而颇有深意。
喝茶,与人生一样,最重要的是喝了解渴,喝了健康,喝了肠胃舒适,喝了自己开心、欢喜。
所以,所谓茶道,其实是自己喝茶的某种体悟。这种生命体悟与喝茶人各自的经历、味蕾、经验、情绪息息相关。
有人说:“酒是一群人的落寞,茶却是一个人的狂欢。”其实,茶之道,亦是生活之道,无论怎样,都离不开随性、随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习惯于一个人在深夜长守一杯普洱茶,执一卷书,看人间繁华和落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或者,这是我认知的茶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