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家中的橱柜上搁着一个铁罐,这是爷爷的宝贝。常见爷爷从罐中抓出一把“干草叶”放进杯子,注入开水,盖上盖子。稍顷,爷爷便捧着杯子慢慢地呷,嘴里咝咝连声,极惬意的模样!我好奇,偷着喝了一回,哇,呸,方入口就忙不迭吐了出来!
稍大,我明白了“干草叶”其实就是“茶叶”,据说还是咱中国的宝贝,但这又苦又涩的“干草水”对我这小孩儿实在是毫无吸引力,我乐衷的是捏着五分钱去街口买绿色玻璃瓶子的汽水,甜甜的,那才够味儿。再后来,市面上开始流行“冰红茶”、“绿茶”,“茶”字后面还跟着“饮料”俩字。当我携着女友坐在光线幽暗的影厅里的时候,它们曾经耗费了我不少的金钱和青春。
而现在,人到中年的我,尝遍了各种加了色素加了香精的东西之后,也喝起了“干草汤”,而且每日不离,久而成瘾了!傍晚时分,在一天的劳碌之后,窗边,暖黄的灯下,捧一盏清茶在手,茶香氤氲,茶水清碧,滋润着我干渴的喉嗓,掸拂着我跋涉的风尘,有月光穿过薄纱,一地若隐若现的影子,烦忧就此逸了开去,清茶飘香,尘嚣在远去。
想起了三毛的话,喝茶有三道境界。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若爱情,第三道淡若微风。由苦而甜而淡,连生命、爱情都喝出来了,这喝茶的,必定是爱茶的人,也必定是懂得人生的人。譬如爷爷,他的故事,就是一盏浓浓的乌龙茶。身为孤儿的他,自小参军,南征北战金戈铁马,这一段看似苦难的岁月,却是爷爷刻骨铭心的记忆。苦尽甘来,爷爷在40岁上终于娶妻生子,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好日子没多久,爷爷又被自己很信赖的一个朋友诬告为“反革命”,身体上的磨难、心灵上的创伤,几乎动摇了爷爷对人生、对世界的根本看法。但爷爷挺了过来,晚年的爷爷,淡漠了名利,看轻了金钱,一辈子经历过的坎坷写在苍老刚毅的脸上,烙在布满岁月痕迹的手上,刻在坦诚宽容的心上,一生的故事就是一盏乌龙,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是啊,人生如茶,所有的波澜、所有的辉煌终归会趋于平静,好茶七泡仍余韵缭绕,虽淡如白水却依旧清香悠远。时间的罅隙里,在欲望和欲望之间赶路的人们,不妨停一停脚步,以茶相伴、以茶清心,细细地咀嚼,静静地参悟,一定会真正领会茶中的真滋味。 (云南茶艺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