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庄开放化
南宋后扬州茶虽消逝了,但扬州城并未自锁,致使皮包水不曾断裂。
一面,扬州城张开臂膀欢迎外地人兴办茶业,清六安山僧就来扬开设青莲斋茶庄,郑板桥为此赠联:从来名士能评水,自古高僧爱斗茶。
另一面,又鼓励本地茶庄畅销外地茶,民国年间有祥和、森泰、景吉泰、大昌义诸茶庄经销狮峰龙井、荆溪云片、庐山云雾、沧源滇绿……扬州人坐一座城,喝天下茶,茶文化得以延续。
| 茶境园林化
扬州以园胜,扬州茶肆素与园林一体化。楼榭雅致,花木扶疏,为嗜茶体验提供了江南化的诗意空间。
城内茶社蕙芳轩、丰乐园、腕腋生香、九如分座多临小秦淮河,筑曲尺洞房,最盛者公园茶社,一半清香,一半雅怡,清末郡守嵩峋书联:“春从何处归来,恰楚尾吴头,尽流连永昼茶香,斜阳暖酒;花比去年好否,正千金一刻,最珍重绿杨城郭,红药当阶。”鼎名于世的富春茶社,原本花局出身,最能说明环境幽雅与生意兴隆之关联。
而城外茶社借瘦西湖波光水影,更占湖山之胜。如冶春、西园、双虹楼、静香园,最美要数绿杨春茶社:“树梢远见长竿,高悬白旗,大书绿杨春三红字,绿荫深处茅屋三两间,为上等品茗之所。”
幽堂雅室冷香亭,一碗单枞春,三盅荡气肠,人在茶肆中,宛如画中游,临窗凭眺,柔水绿杨,何尝不是春的享受?
| 茶风民俗化
“渴相如”是扬州人雅号,绝非浪得虚名。扬州人居家饮用或待客,就有讲究,分倒茶、冲茶、泡茶三档次,小屋飘香,茶沁心房。其后,伴随城市消费发达,扬州人走出家门喝茶了,茶楼林立外,酒楼、面馆、浴室、书场无处不茶。
| 茶食精致化
跻身中国四大菜系的淮扬饮食文化,自古饮不离食,食不离饮。《晋书》“桓温为扬州牧,每宴饮,唯下七奠柈茶果而已”即为一例。流风所被,扬州人将清晨枵腹赴茶社早餐称早茶。扬州好,茶社客堪邀,好就好在茶、面、点、肴四位一体,只饮不食,不是皮包水,所以扬州方言喝茶叫吃茶。
吃什么呢:拌干丝,千层糕,翡翠烧卖三丁包;鱼汤面,脆火烧,肴肉香气飘。亲友酬酢,相邀茶聚,啜茶间,例有银线干丝、绵缕面条、玉墩包点、珍珠虾仁佐饮,何其美哉!难怪朱自清回乡吃茶,吃出了“橄榄般的回味来”。
扬州人居家喝茶,还另有伴侣,这就是扬式糕点,含京果、桃酥、牛皮糖、云片糕,合时令者春有春香糖,夏有绿豆糕,秋有月饼,冬有交切糖。因执茶之手,与茶偕老,遂得“茶食”芳名。
| 茶品文雅化
古城扬州,文化深蕴。对耆宿骚客而言,显示素养,最好去品茶;寄托雅思,最佳去茶社。茶的诗性,茶社的美境,为文人荟萃酿造了文化氛围,众多茶社如文杏园、四宜轩、小首壶皆为诗会之所,既是茶社,又是文学沙龙。
尤其是高乃超的惜馀春茶馆,几成晚清民初扬州最具成就的文学社团冶春后社的雅集大本营,如民谣所唱:“教场惜余春,驼子高先生。破桌烂板凳,满座是诗人。”
不经意间,茶饮成了文脉绵延的衔接点,这是皮包水的文化分量。茶饮忆旧,却也是文化回望。
皮包水,饱含着茶对人的情,人对茶的恋,因为茶是有生命的,茶里站着人,它为丰富扬州文化遗存提供了一个更高视野、更广维度、更多领域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