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兰若试茶歌

刘禹锡

山僧后檐茶数丛，春来映竹抽新茸。

宛然为客振衣起，自傍芳丛摘鹰觜。

斯须炒成满室香，便酌砌下金沙水。

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

悠扬喷鼻宿酲散，清峭彻骨烦襟开。

阳崖阴岭各殊气，未若竹下莓苔地。

炎帝虽尝未解煎，桐君有箓那知味。

新芽连拳半未舒，自摘至煎俄顷余。

木兰沾露香微似，瑶草临波色不如。

僧言灵味宜幽寂，采采翘英为嘉客。

不辞缄封寄郡斋，砖井铜炉损标格。

何况蒙山顾渚春，白泥赤印走风尘。

欲知花乳清泠味，须是眠云跂石人。

【赏析】

刘禹锡的仕途颇不顺畅，他的诗“深于影讽”（王夫之语），也更为接近下层民众，富有民歌色彩。这种风格在本诗中表现得尤为突出。此诗名为“试茶”，却以小见大，以木见林，仿佛一部茶叶小百科。以七言诗咏茶，在历代茶诗中并不乏见，但以“竹枝词”式的民间小调包揽了从茶叶生长、制作到茶的历史、文化，林林总总诸多内容，则首推此作。

诗人对山僧采茶、试茶、品茶采用的是白描手法，极其清晰生动地一一记录。其中试茶所用的金沙泉水十分讲究。古人很重视茶事中水的品质，甚至认为水起着决定性作用。“器为茶之父，水为茶之母”，“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据说以金沙泉水泡紫笋茶得全功，外地水泡紫笋茶只半功，唐代进贡紫笋茶时，须用银瓶盛装金沙泉水一同进贡至长安。末尾笔峰一转，茶是清幽之物，只有高洁清雅之人，才能真正识得茶的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