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听人说这把壶做得好,但到你这边,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你不知道从哪些方面来评价这把壶的美。
那什么是美,东方和西方都有不同的表述。古希腊人认为美在于物体的形式,讲究整体与部分之间的比例搭档,如平衡,对称,变化,整齐之类。故而他们说“和谐”多于说“美”。而中国的传统美学的元素主要体现在美与善的统一、实与虚的转化、形与意的关系等方面。
具体到紫砂壶的元素上,就是小编今天准备要浅略地谈谈几个“相对”而又“相成”的审美标准,即在于寓变化于整齐,对立中求统一,使壶的整体保持平衡。
曲线是有张力感和流畅感的。它既没有直线的生硬,也没有标准圆弧的柔弱,介于力度与弹性之间。延伸到紫砂壶上,它的运用就要讲究“度”了,用得好会使整体有种行云流水般的丝滑感。否则就显得生硬、呆板,又或者坍塌无力。如思亭壶的两侧身筒的曲线,自顶部圆钮处一泻而下,壶盖处向外曲张,肩部自然向内弯曲,到腹部则又向外膨胀成一条更大的曲线,钮、盖、腹三段曲线自然流畅,颇有动感且干净利索。
直线给人一种挺拔、硬朗、向上的气势神韵。从线性的角度表现出造型的阳刚之美。但是,在紫砂器中的需要在直线中寻求变化,以做到直而不板、轮廓分明、刚中见柔。这种所谓的直线,不等同于几何学意义上的直线。紫砂壶中的直线有曲线的成分,做到以直线为基调但又保持曲线的内涵。当然,这种曲线的长短有限、曲线有度,体现出刚中带柔、刚柔并济的风韵。如方壶经常会在钮、肩、流、把等部位用少许的曲线作为过渡,使整个器型既端庄雅正且又温婉动人,不使观者有过于棱角分明的视觉刺激。
线条在壶的身上也多有装饰。它们可多可少,可横可竖,可直可斜,‥‥‥随机幻化,变幻无穷。
圆器是比较有弹性的几何图形,圆器也是紫砂壶中拥有绝对领导地位的器型。紫砂艺术上对圆形壶外形的要求是“圆、稳、匀、正”,甚至达到珠圆玉润的境地。但往往很难做到真正的“珠圆”的,正常情况下是多个大小、弧度不同的“圆”的重叠、变化、映衬,进而构成壶体的“圆润”之美。时而是壶身与壶钮的圆形对照,如邵大亨的德钟壶;时而是壶身壶盖壶钮的圆形对照,如程寿珍的掇球壶;更多的还有圆形把圈与壶身的对照。
在紫砂壶创作中,纯粹的方器是不多的,之所以会这样不是本身的缺陷,小编以为还是根深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优秀的方壶总给人一种硬朗周正、端庄大气的感觉,又或者是挺拔清奇、坚硬利索的感觉。
圆与方是对立和统一的存在,无方就显不出圆。在紫砂壶造型中通常表现出来的就是方与圆相交融的状态。因而这类紫砂壶也是最难制作的,过圆则失之柔弱无力、臃肿含糊;过方则又僵硬生涩。
如觚棱壶俯视呈四方形,侧看有覆斗状,呈现两条斜边向外弯曲的梯形。底部又比盖、颈这样的小四方大出很多。这样的变化依靠于壶盖延伸下来的四条弧线的连贯与过渡。因此这四条弧线的处理就是此壶造型的关键。而身筒基本上呈方形,把又呈圆环状,所以若把和身筒的方圆搭配不协调的话,也会使整个壶形显得很别扭。但是此壶却创造出“方中寓圆,圆中见方”的奇妙境界。对于这里壶型的赏玩,则需要静下心来辩证地思考了。
说到骨肉亭匀,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文人壶的代表——子冶石瓢,也是小编最爱的的2种器型之一(另外一种是德钟),因子冶石瓢透出一种“骨力”,简洁利索、清奇脱俗。壶身内外氤氲着一种刚健挺拔的风骨,一种正直文人所特有的不同流俗、遗世独立的风骨。
回归到子冶石瓢的“客体”上来,它是怎样给人“骨力”之感的呢?小编认为其内在的整体骨架清晰可见。这个“骨”成为了生命和行动的支持点,彰显出的这种坚固支撑力,给人坚定的力量。俗话说“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一个主要原因在于作画者不能通过骨架来表现虎的力量和气魄。在紫砂壶上,如果内在的结构缺少力度,那么整体则一定不能产生充满“风骨”的感觉。
有“骨”而没“肉”,就会有一种干涩枯瘦的感觉,若只有“肉”而没有“骨”又会显出臃肿无力的样子,当然美感也会全无的。“肉”是依附于“骨”之上的,“肉”要多少才恰到好处,那要看整体是否和谐、匀称、有力。
在紫砂壶的壶型中,小编认为筋纹器比较考验匠人在骨肉关系上的处理。优秀的筋纹器既通过清晰的线条与方圆很好地诠释了壶身的挺拔有力,和温润饱满的“血肉”。如菱花壶,菊瓣壶,葵仿古等等。
传统艺术上美一般分两种:繁复华丽之美和简约素净之美。应用到紫砂壶上,就是花器和光器,花器表现的是一种光彩炫目的美,而光器则是简洁质朴的美。
当我们看到紫砂壶绚烂华丽之美的同时,我们也经常看到很多匠人为了过分追求形式的妖艳,而做出有悖于紫砂壶传统的审美,这就让我们看上去更加的俗气。如康熙年间盛行的珐琅彩花卉壶,虽然整体看上去更加的金碧辉煌,比较符合宫廷的贵族气质,但已失去紫砂壶的本色。
还有甚者一味地追求物的神似而缺少生活的乐趣之感,变成了一种纯自然主义的倾向,使整个壶身呆板而无灵气。艺术魅力是“源于自然而高于自然”,这就说明紫砂壶的繁复绚丽不是对自然万物的照搬,而是抓住事物的本质特征加以提炼,用最艺术的手法表现物的神韵。
正所谓“大道至简”,中国传统审美从来都不是绚丽夺目的,自然、朴素的美才是至高的境界。所以就造就了明式风格要优于清庭风,这些作品没有复杂的层次,没有艳丽的色彩,表现的就是“绚烂之极即归于平淡”的美。简洁明晰的线条、质朴的本色。这种气韵总是与茶道相得益彰,这样饮茶时候,我们才会感受到曼生式的快乐:“梅雪枝头活水煎,山中人兮仙乎仙”。
《老子》云:“有无相生,难易相成”。所以自古以来在传统哲学里面是特别强调虚实之间的辩证关系的。所以中国画里的经常有留白不填实的现象,但是反而更有韵味。紫砂壶的虚实之间的辩证正体现着这一美学精神。
如大彬提梁壶,身筒呈现出大而丰满的扁球状。但我们却没有笨重的感觉,原因就在于提梁那支硕大的圆环,这一圆环所成的“虚”的空间恰好在视觉上缓解了下部厚重的感觉。上下两个圆弧构成鲜明的虚实对照,使整体上让人感觉气势雄健,浑然一体。
紫砂壶的提梁,钮得透空、把的圈环、足的提高无一不创造着紫砂壶的“虚境”。如源于古代青铜礼器的壶型,往往上部比较厚重,为了不使整体上让人感到蠢笨,匠人们通常会在下部装上比较高的三柱或四柱形的足,以形成“虚”空间和上部呼应。这样既不失青铜器的粗犷厚重又显得古意盎然,质朴幽雅。
紫砂壶中的虚实结合还不仅表现在器型本身各部分之间的空间对照上。更有意思的是有些高手通过创造形象的“实”来引起我们想象的“虚”。如陈鸣远束柴三友的松鼠,蒋蓉牡丹壶的蝴蝶,莲花壶的青蛙,这些都是由形象产生的意象境界,但也是虚实的结合。但是从玩壶者的角度来看,如果没有活跃的想象力对“实”的形象进行再加工,也就不可能产生真正的审美愉悦。
古代传统美学更注重形与意的关系。重意而不弃形似,肯定理性与直觉统一,但偏重于直觉。如果按这样的标准来衡量紫砂壶这种民间工艺可能显得太苛刻,因为符合这样要求的作品不多。
小编以为顾老的“上新桥”精巧绝伦,可以说就达到了形与意的完美结合。壶身上荡漾着水波纹,桥形钮让人联想到江南水乡的小桥流水,把圈上的飞扣更是点睛之笔,趣味与使用兼顾!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副意境隽永的江南水乡图。波纹、桥钮、飞扣巧妙而简练地组合起来并形成一种“气韵生动”的审美效果,引人无限遐想。
当代受到西方审美的影响,不少的当代紫砂艺人开始用超越传统的“形”来表达“抽象”。如葛军的轮回壶、吴光荣的摔壶等等。虽说这样的紫砂壶大多已失去了实用性,它的创新变成了纯“形式”的探索,但他们的探索精神是非常值得钦佩的,这种精神会带动紫砂壶造型在实用范围内的创新。当然没有深厚功底和一定技术水平的哗众取宠者不在此列。
在小编絮絮叨叨这些之后,可能小编自己觉得有点缘木求鱼了。真正意义上的韵味都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是需要长时间积累的,所以对于我的解读,大家也可以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