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麟笠帽壶
此前我们曾介绍江苏省工艺美术名人,研究员级高级工艺美术师潘持平老师以「郑荆玉款方壶」为例,说明紫砂方壶的工艺挑战与鉴赏特点。潘老师认为,「郑荆玉款方壶」在壶身铺满细小的本山绿泥砂粒,这种铺砂是不多见的,已经远非星辰闪烁,而是比繁星满天还要密。
郑荆玉方壶
潘老师更从铺砂引出另一个关于「调砂‧铺砂」的话题。他在文章中认为:「《阳羡茗壶系》中,周高起说时大彬为壶「或淘土,或杂碙砂土。」碙砂土是什么?普遍的理解是「调砂‧铺砂」。对此我不认同。在宜兴方言中,碙‧钢‧冈‧缸的发音是一样的。为这一个碙字,我也曾多方请教。附近有没有叫冈山的地名?碙沙是否就是缸砂?钢砂显然不可能。〈清嘉庆二年重刊宜兴县旧县志用的就是钢字〉,同时查字典翻书籍由碙–(石匈)–硇 –卤 – 磠砂 – 氯化铵。方知碙砂由讹写开始,商务印书馆1991年版《辞源》硇字条目:「广雅作(氵匈)、(石农)俗作磠,讹作(石匈)、碙。」,「硇砂:矿物品,供药用。」由此可知硇砂讹为碙沙,而硇砂却具有易溶于水的特性,显然易溶于水的物质加入紫砂泥是不能成为砂粒的。」
潘老师的观点是周高起误把云母当硇砂,又讹为碙,才有「上有银沙闪点,迨碙砂和制,谷绉周身,珠粒隐隐,更自夺目」之说。前年十月和去年五月、九月在无锡和漳浦,能有机会仔细观察时大彬的二把传世之作。二把壶都有黄色的砂粒,并非后加,而是自然砂。所谓自然砂是指矿土本身就含有的。产生理解偏差的原因,是对炼泥方法的认识,彼时非此时也。
关于调砂铺砂,潘老师就所见所闻及经历,提出几点看法。他说,「砂」应选较老的本山绿泥矿炼制。砂粒要有面带角,这样的砂粒只有经锤敲打才会有。用石臼桩、石磨碾的砂粒,棱角多被磨去,或者容易被掩没在基泥中,或者咬不住基泥而脱落。像这种满铺砂,也只适宜在平面。如果在圆弧型就极易掉下,补救的办法就是要一粒粒种了。
「文革前,我做铺砂花盆用的砂就是自己敲的,花一天工夫也敲不了2斤,因为粗的不能用,细粉要去掉,能用的也就是20目与40目之间的那么一点。可见炼砂也是很费时的。铺砂只在表面用料少。若是调砂用料就是铺砂的十几倍。从时间上考虑就极不合算。」所以紫砂传器中,铺砂多见,调砂的少之又少。即便有之,想必也是出高价定制的。「时间就是金钱」,古今同理,至少要纳入成本吧!直到1970年待后期,紫砂工艺厂引进鹤式破碎机,才有了「砂」的量产和调砂泥的普遍应用。
最后潘老师指出,在紫砂历史上,也不乏制作方壶高手,佳作耀眼。如清初许龙文、陈鸣远、郑荆玉、萧绍明,清中壶痴、申锡,晚清万泉、黄玉麟,他们的作品与今人相比,概括的讲,前人胜的是自然,胜的是气;今人则是精密,则是细。孰高孰低,真不好说,那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参考
「宜兴紫砂花盆藏品展」《宜兴陶瓷博物馆•中国紫砂博物馆》2017.4展出
黄健亮,彭清福,《紫泥藏珍—明清宜兴窑器之美》,台北,盈记唐人工艺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