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深圳茶博会是南国最重要的茶事盛会,当今的茶博会规模越办越大,活动的内容也越来越多,摊位的装修也越来越舍得花钱,许多地方政府也来搭台,让茶商唱戏,茶叶的故事也越来越精彩,把一片树叶做成了一个大产业,大文化。
古人将"茶"写成"荼",皆有"药"的意思,由于地理位置不同,土壤环境不一,气候的差别,加上各地制作工艺的差异,茶的口味与香气就不一样,但要知道,茶叶的内含物基本一致,仅仅是含量多寡而已,茶叶的制作工艺不同,出现了凉性茶,中性茶,温性茶。古人一直认为茶叶是一种药,现在营销许多人也在大谈特谈其茶叶的保健功效,那么,至少,什么体质喝什么茶是要弄清楚的,否则,喝错了茶,不但不会有保健作用,而且可能伤及身体。
我一直认为茶叶是再生植物,其有没有收藏价值?现在流行所谓"越陈越香"的概念有没有科学依据,茶叶的内含物我们可以用科学的方法检验,但经过十年、二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收藏,到底还有没有内含物,有多少,或者经过多年的陈化(氧化发酵)所衍生出什么物质,对人体有没有危害或者有没有保健作用?既然茶叶被归类于食品,普洱茶也内含氨基酸、植物蛋白质,茶碱,儿茶素等物质,按当下科学的食品保质期限,能不能也制定一个保质期限呢?不会说一千年以前的茶叶到今天还能食用吧。中国许多高校有茶学系,这几年培养出耒的大学生都经营茶叶去了,专业研究人员越来越少,到今天还没有一部研究清楚的茶学科学文献,收藏茶叶被一些投资家所青睐,只在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事,实在是收藏界开出的一朵奇葩。不过,要我说,这与收藏艺术品是有本质区别的。
在茶博会上,很多茶商不是在推销茶叶,而是推销所谓的茶文化,穿一身汉服(他们称之为茶服)为茶客泡茶,程式化的泡茶动作,以为自己在表演,实际上俗的程度更为强力,散茶冲泡只有六百年历史,可你穿着汉服做明代的事是不是不伦不类?可以说,茶产业展销会自从穿上了文化的马甲以后,茶叶就变得高大上起来,今年深圳秋季茶博会给我的映像是普洱茶、白茶的天下,其摊位数明显增加,超过了80%,家家都在卖古树茶,卖陈年老茶、古树单株收藏茶,户户都在推销自己的"大师茶",皆因近年来一些社会组织评选"制茶大师"开始。由于普洱茶商运用电子盘象炒股一样炒作交易,今天的普洱茶象发了疯一样狂涨,我进到一家规模颇大的特装摊位,发现有一款今年生产的茶,问其价格,一饼357克的普洱生茶居然开价八千八百八十元,而这款茶在四月份才一百多一饼,上涨的速度比火箭还快。白茶也一样,推销员永远象念经一样,说着"几年是药几年是宝"的口述。
茶叶对寻常百姓来说就是一个饮料,把文化的因素,把民族民俗民风因素,把药用因素来包装一片树叶,于是,这片叶子就神奇了起来。从历史上看,特别是从中国皇室饮茶的品种耒看,几乎都是鲜嫰的绿茶为主,唐代皇帝每年的清明节要办一场茶宴,曾经派大诗人杜枚去阳羡(江苏宜兴)督茶,在清明前要用快马扬鞭,夜以继日地送到长安,唐代皇帝为什么要请下臣喝一场清明茶宴,可能是寄希望下臣们清醒头脑,清廉做官、做好官,为百姓清清楚楚办事。
发端于神农百草的茶叶已经有五千年了,卢仝的七碗茶诗,陆羽的《茶经》是在江浙闵一带盛产茶叶的地方写成出版亦有一千年了,茶叶自宋以后,特别是洪武皇帝朱元璋提倡散茶冲泡的方式,才真正走入大众老百姓的生活,茶叶进贡的历史不足1500年,且全部以绿茶、乌龙茶为主。普洱茶在近30年才开始在内地市场大量出现,前几年,有报道说在故宫的某个角落,发现了几坨百年前的普洱茶,而且拍出了天价,我就想问一句,既然是故宫的东西,能拿出来拍卖吗?况且,在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进贡普洱茶的记载,就象紫砂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过官窑一样,是骗人没商量。
古人发明了"品茗"一词十分有趣,一个品字三个口,三人同饮一壶茶,感觉很有可能不是一个滋味,不同的学识,不同地域,不同的人生经历,不同的体质,甚至不同的心境所喝出的茶香浓淡体会,有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许多人崇尚普洱茶,在古代,普洱茶的主要销售对象是大量食用牛、羊肉的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其主要功效是帮助消化油脂,所以,普洱茶有减肥的功效。古代没有普洱熟茶的工艺,全是生茶,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才发明了熟茶工艺,成为温性食物,但当下许多人对普洱生茶情犹独钟,被推崇成为了"可以喝的古董",实质是一种推销的噱头。
当今普洱茶流行"山头茶"、"寨子茶",老祖宗留下来几棵茶树,让他们的后代找到了快速致富的路子。其实,普洱茶至今没有行成一个科学的标准,甚至在云南普洱茶界也有完全相反的声音,有争鸣是好事,但现在普洱茶市场乱象丛生,在老茶、中期茶、年份茶横行的时代,假冒伪劣的号级茶、印级茶铺天盖地,前几天一位茶友用了一个检测荧光剂的专业荧光灯去照了一饼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茶,居然发现内飞与包装用纸中有荧光成份,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个时候的纸张及油墨根本不可能有这类添加成份,完全是一种假古董茶。还有,在台湾市场,一款号称古董级普洱茶被当地食品卫生部门检测出有现代农药成份,被认定是一种欺诈行为。
其实普洱茶的检测并不难,但现在居然出现那种交易不能拆箱,只能整件整箱的交易,同行之间炒来炒去,好吸引一些爱好者在山顶上接货,这样的风险就非常大了,不知道里面装的究竞是什么茶,仅凭外观印刷就高价买卖,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一个商家号称一个地产大佬花了2千多万元买了他两提共14饼古董茶,于是没过几天,在香港的某个拍卖会上无独有偶地该茶一提七饼以1千3百多万港币成交,让人感觉十分溪绕。连美元、人民币这种防伪技术十分先进的都有可能会作假,茶叶的作假一定是一种小儿科的事了,所以,有人说,普洱茶市场的乱来自于没有标准、没有商业底线、没有道德约束,只要编故事就能赚大钱的行业。
在茶产业缺乏正能量的当下,茶行业如何健康发展,是放在大家面前的一道难题,茶业应该向高效、绿色、有机方向发展,普及茶叶基础知识很重要,而非一味追求古树,世界上古树茶不足万分之一,而市场上却到了"无古不普洱、不贵无古树"的现象,要知道,几万块以上一斤的茶已经不仅仅是茶了,难道一道茶真能喝出高贵,喝出地位来吗,我想,那些所谓的古董老茶,只要不喝出病来就谢天谢地了。
注:本篇文章部分章节已发表在今天香港《大公報》副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