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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器纵论-No.32

《1112年，宋徽宗的元宵节与瑞鹤图》

元宵佳节，九叔在这里给大家道个吉祥。

这个庚子年的新春，过得让人唏嘘，

而这个元宵节也冷清多了。

非常时期，聊点非常的东西吧，

公元1112年，北宋政和二年上元次夕，

宋徽宗作《瑞鹤图》，祈愿国泰民安，

十五年后，金兵攻陷汴梁，北宋覆灭。

今天文章，我们就聊聊宋徽宗、瘦金体，

怎么去看他的美学追求。

聊聊茶器上的花鸟，聊聊这幅画，

曾经在元宵佳节时期而作的瑞鹤图。

01

宋徽宗赵佶，

一生追求美，

骨子里有着一种西方艺术的玉碎，

中国古代传统艺术美学的最大背叛者！

当年哲宗皇帝早年过世，

太后（神宗）带着朝臣商量谁当皇帝，

当提出立端王（宋徽宗）时，

宰相章惇就说：

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如果暂时不评判宋徽宗的历史功过，

其实赵佶这个人，他的性格，

他的艺术风格，他的美学角度，

是和我们中国传统的艺术视角完全不同。

例如书法，其实我们中国人，

从老子开始，

就开始教我们要圆，要钝，

才能在社会上走得长远，立足。

所以我们会藏锋，会收起锋芒。

左图是苏轼的字，右图是宋徽宗，

我们认真看宋徽宗的瘦金体，

你会发现他根本就不会收锋芒，

并且我们去看苏轼的字，

常常在追求字体的圆，

而宋徽宗在追求字有璀璨感，有光芒，

他的字中经常追求线条的放肆，

以及经常在字体中做三角形的切面。

我把宋徽宗的字，

刻意做出三角形的切面，

给大家看圈了一下。

台湾学者蒋勋这么评价，

因为三角形很像钻石的切面，

有光芒，配合着本身字体不收芒，

所以宋徽宗的个人美学，

是非常追求个人的光芒四射，

追求西方美学中个人生命的完成。

叔曾经一度迷上瘦金体，

写了不少，但性格终究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很难去刻意写出，

这种个人性格和美学欣赏，

深深植入在对线条的控制上，

书法本身就是线条艺术，更是东方美学的基础。

02

宋徽宗对于美，

有一种极度的沉溺，

又遇见了蔡京这么一个“天才宰相”，

书画学和经济学的双料天才，

加上北宋的特殊经济环境，

让他有资本来钻研（挥霍）他的美学。

叔经常说，艺术修养是一定建立在经济上，

不信你看宋徽宗，

拿一个国家的命运，拿百姓的存亡，

来玩出这么一个艺术……

真心觉得上天大概就是想看看，

一个随意挥霍财力的艺术家，

究竟能追求到什么程度的美，

所以宋徽宗和蔡京出现了。

其实蔡京这个家伙，

是个天才，不仅是个书画天才，

还是一个经济学天才，

但是他和北宋的变法者一样，

太聪明了，聪明到不考虑实际情况。

蔡京，王安石门生，

熙宁三年进士。

神宗、哲宗两朝，

蔡京在新旧两党之间游刃有余，

无论新党、旧党都认可他的能力，

对他的人品也没什么恶感。

蔡京是王安石的学生，

王安石曾在神宗面前推荐他为自己的继承人，

就算是对立的新党，

司马光对他的评价是：

如人人都能像蔡京一样尽心尽力，何愁天下不治？

崇宁元年（1102年）蔡京拜相，

可谓是众望所归，

正好是瑞鹤图问世前的十年，

人们认为蔡京一旦登上相位，

所作所为将让天下人拭目，

就连宋徽宗自己也这么想（庶几成一代之业，以诏万世）。

凯恩斯，当代经济学之父，提倡市场经济学

我们央行的副行长陈雨露就曾说，

蔡京是一个典型的凯恩斯主义者，

凯恩斯是当代经济学之父，

据蔡京本人说，他的经济学思想渊源来自《易经》，

《易经》中有这样的卦辞：

“丰亨，王假之；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什么意思呢？

王者在最盛之时，应当一切都崇尚盛大，

不必过分忧虑财货不丰，应当顺天理而动，

王德自然如日行中天般地普照天下。

根据“丰、亨、豫、大”卦辞，

蔡京独创出一套前无古人、

后有凯恩斯的经济学理论：

大家只有尽量花钱，才能迅速生产财富，

天下如果有一个人舍不得花钱，

就会有很多人没钱赚，

如果所有人都舍不得花钱，

天下人就都没钱赚。

简单来说，就是强消费刺激市场，

消费是经济的三架马车之一，

这可是写在现代经济学纲要里的，

初中课本就要学的，

而这个观点，蔡京比我们领先了一千年。

所以蔡京以这个为名头，

鼓励大家多消费，多挥霍，

并且是要皇帝带头挥霍，

得！

天下最挥霍钱的事，就是搞艺术，

偏偏宋徽宗又是个大艺术家，

结局大家都懂的，

什么生辰纲，全来了。

宋徽宗的性子里，就有一种挥霍，

我们看宋徽宗怎么写一这个字，

很潇洒，一笔画到底，

中国历代书法家，

没人敢这么写，

书法的造诣对于生命的理解，

各种字体写一，

都是一波三折，有起伏，有停顿，

宋徽宗的一，没有，

这就是一种挥霍，

一种快意，

一种对自己生命的快速完成。

这样的美学观点，像极了西方美学观点，

西方艺术美学中，

像梵高的自杀，就很典型，

也是对于现实，

从来不去妥协，不去委曲，

我就是直的，我就是一笔划过，

你能如何？

03

1102年的元宵节，

蔡京拜相前的整整十年前，

一群仙鹤飞绕在宣和殿上空，

争鸣和应，久久不肯离去。

宋徽宗欣然提笔，

用半写生的方式描绘下来，

并以瘦金体纪录了下来。

公元1112年的元宵节前，

汴梁城举办了5天5夜的盛大灯会，

热闹非凡。

正月十六的清晨，

大概昨晚的彩灯还没有摘掉，

宋徽宗听到一个喜讯，

宣和殿上空徘徊着一群仙鹤。

画面仅见宫门脊梁部分，突出群鹤翔集，

庄严肃穆中透出神秘吉祥之气氛。

祥云和仙鹤都是祥瑞，

预兆着国泰民安，

宋徽宗作为皇帝，更作为艺术家，

描绘这样的奇景，义不容辞，

他画下了这样一幅名画——瑞鹤图。

构图上来说，仙鹤和宫殿是二比一，

我们还可以看到构图非常对称。

两只仙鹤立于檐上，回首相望，

其他的仙鹤形成环形，

与下面的宫殿方形，又成对照，

宫殿的庄重与仙鹤的灵动，

相得益彰。

最外围的几只仙鹤，

等距基本保持一致，

在构图上，宋徽宗是下了非常大的功夫。

而在色彩上，

《瑞鹤图》飞鹤布满的天空，

用石青色平涂，顿使玉宇澄清，

映衬出白鹤的圣洁与华贵。

一线屋檐结构缜密，笔致匀停，

整件作品透露出一种清俊有神、细致潇洒的情调。

我们中国的花鸟，

其实较为追求写真，

这点来说与山水有比较大的差别，

而这幅《瑞鹤图》，

采取的其实是一种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方法。

超现实主义绘画

何谓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

主张突破合乎逻辑与实际的现实观，

彻底放弃以逻辑和有序经验记忆为基础的现实形象，

将现实观念与本能、潜意识及梦的经验相融合，

展现人类深层心理中的形象世界。

简单来说，

就是你能想象这是存在的，

但其实又不存在。

比如瑞鹤图，

确实存在，又不可能完全存在。

04

宋徽宗的瑞鹤图，

其构图，色彩，以及超现实主义绘画，

对我们鉴赏陶瓷茶器，

有什么能学习的呢，

或者说仔细品味《瑞鹤图》，

我们以后再看花鸟或者走兽，

以及超写实风格的画面，

我们肯定会有自己的领悟。

浅谈一下，

以下拿出的作品，

不会标注谁画的，

或者是哪个窑口。

不必觉得叔针对什么！

第一，都是付了钱的！

第二，仅仅对于产品本身进行评价，

对比也是跟世界顶级艺术作对比。

我们东方艺术的构图，

其实会在对称与不对称中寻找美感，

难理解，其实也特别好理解，

就是对于画面章程上的把握。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为什么我们茶器上的花鸟或走兽，

很多配有山石。

一个字，稳！

就像书法一样，

也是对称中找寻不对称，

在规矩中找寻线条的艺术结构。

例如上述的两个茶器，

一个粉彩一个青花，

一个走兽一个花鸟，

仔细看，下面都有一块岩石，

其实就像仙鹤下面有宫殿一样，

静物，比如宫殿、山石，土地，

动物，比如花鸟、走兽，

这就能让人看到动静结合与脚踏实地，

整个画面感就稳出来。

也可以看到粉彩走兽的这个画面，

我们可以发现，

左下和右上的静物花，

和底下的山石，形成一定的对称感，

而这只狗在形象上是动物，

这就是典型的动静构图了。

所谓超写实风格的画面，

或者是有空间感的动静物结合，

在茶器上的展示，

或者以梦境也好，

或者是夜景也好，

或者是传统与现代结合也好。

首先要注意近景和远景，

因为超写实，必然涉及空间，

所以必然要对近景远景，

以及整体的布局要有清晰的认识。

其次是色彩，

色彩一定要没有违和感，

并且背景、静物、动物之间的色彩区分，

一定要有层次与过度，

例如下图这个山石与德牧，

其实在整个色彩层次和过度，

对比于《瑞鹤图》，

就有非常大的差距，

层次和过度不好，

就很不自然，违和感很强，

德牧像是被P上去的。

而《瑞鹤图》来说，

青色的背景与仙鹤的洁白，

玉宇澄清，映衬出白鹤的圣洁与华贵。

其三，当然是对静物的描绘，

能不能达到一个精准了，

我们可以看到，

宋徽宗对于仙鹤的形态表达，

精准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这是现在很难去超越的。

05

九叔对宋徽宗以及北宋最后的历史，

也比较矛盾，

从政治经济历史角度，

甚至自己也从事金融行业，与经济息息相关，

那个时代确实让人惋惜和痛恨。

但从个人的艺术造诣，

也确实对赵佶这个人的艺术修养，

有着极大的好感与认可。

放一个全图给大家看一看吧，

也用这幅瑞鹤图，祝福我们国家能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