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文人与茶就关系密切。
唐代诗人刘禹锡有诗云:“生怕芳丛鹰嘴芽,老郎封寄谪仙家。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霏霏满碗花。”
宋代八大家之苏轼也有诗云:“武夷溪边粟粒芽,前丁后蔡相宠加。争新买宠各出意,今年斗品充贡茶。吾君所乏岂此物,致养口体何陋耶?洛阳相君忠孝家,可怜亦进姚黄花。”
诸如此类诗句,不胜枚举,不必多提。
在近代的文人中,林语堂算是个品茶高手,他的“三泡”说,风趣幽默,道尽茶道与人道的奥妙,被广为流传。
林先生曾说,“严格地论起来,茶在第二泡时为最妙。”他还说“只要有一只茶壶,中国人到哪儿都是快乐的。”真是精辟之极。
台湾的著名作家三毛对茶道也很有研究,她曾说:“饮茶必饮三道,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爱情,第三道淡如清风。”
把茶道和人道完全融在了一起。林语堂的“三泡”说和三毛的“三道”说,有可能是来自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妙玉的“三杯茶”描写的启发,也或许是纯属“英雄所见略同”,我们不得而知,但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妙玉拉宝钗和黛玉吃“体己茶”,另外拿出两只杯来。一个旁边有一耳,杯上镌着“塘医賨”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
妙玉便斟了一賨,递与宝钗。那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点犀姨”。妙玉斟了递与黛玉。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后因听了宝玉的逢迎话,妙玉又寻出一只九曲十环120节蟠虬整雕竹根的大盏来。
黛玉因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却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来年蠲的雨水哪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
对不同的人,奉不同的茶,选不同的茶器,妙玉的品茶之精,非常的独特。我们可以看到,茶到了妙玉手里,已经不只是解渴之物,还成为一种情绪的表达形式,一种消遣,一种讲究,更赋予来一种品格和格调。
难怪妙玉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
更特别的是,在《红楼梦》第二十五回中,凤姐儿送给林黛玉两瓯茶叶,并打趣道:“……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儿?”
凤姐真不愧为凤辣子,一句话把茶和婚姻联系在一起,惹得黛玉娇羞无比。中国传统文化常让外国人惊叫原因就在这里。
其实,说到茶与婚姻的关系,其实早在宋朝就已经盛行。在那个时候,聘礼又叫“茶礼”,行聘礼俗叫作“下茶”,女方接受来聘礼之后,叫做“吃茶”,回礼一般要选用果物等,有时也可以加上茶。
到了今天,中国很多地方的农村还把订婚的仪式叫做“受茶”,把订婚的礼金叫做“茶金”。如果男女双方都有意向,就会在约定的时间成婚,婚礼往往会广邀宾客,大摆宴席。这其中茶、酒和奏乐都是必不可少的。
到了清代,结婚的礼仪演化成了系统化的“三茶之礼”,也就是求婚时的“下茶”、婚礼上的“定茶”以及同房时的“合茶”。
由此,我们可以了解,中国的茶文化早已深入民间并演绎成一种契约的婚姻礼俗,蔚为大观。
再说到,老舍先生更不愧为是品茶高手,他可以把茶喝成一门艺术。先生在《多鼠斋杂谈》中写过:“我是地道中国人,咖啡、可可、啤酒皆非所喜,而独喜茶。有一杯好茶,我便能万物静观皆自得。”
的确,老舍生前有个习惯,即边写作边喝茶,一天要三次换茶,必须泡得浓浓的。
与清茶为伴,方能文思泉涌,难怪可以创作出《茶馆》这等不朽名篇。
北京的老舍茶馆闻名中外,若是爱茶人到北京,不到老舍茶馆走一趟喝一碗茶必引为憾,尤其是文人墨客。
另外,鲁迅先生喝茶也是颇有讲究的。他曾说,“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必须要有这工夫,其次就是练出来的特别的感觉。”
鲁迅的兄弟周作人干脆把自己的书房称为为“苦茶庵”,并在经典散文《喝茶》中写道:“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两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他还道:“茶道的意思,用平凡的话来说,可以称作为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在不完美的现实中享受一点美与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由此可了解到,自古文人与茶就有割舍不了的缘分。
不过,说到这里,不禁想到了公元850年,阿拉伯人通过丝绸之路从中国进口茶叶,到了7世纪末,英国东印度公司每年从中国进口4000吨茶叶,从而获得了非常巨额的利润。
历史再往后走,到了宋仁宗皇帝庆历四年(1044)十月,宋元昊签订不平等条约,同意了每年以赏赐的名义,分多次无偿赠予西夏大量的物资,除银、绢外,还把茶叶作为西夏索取的物资之一。春季给2万斤,干元节给5千斤,贺正节给5千斤,加起来,宋朝每年要无偿“赠”给西夏茶叶就高达3万斤之多。
其实,茶也成为朝庭的“贡品”,几乎在每个朝代都有的,茶也因此肩负起不可承受之重,这是让人始料未及的。
清人陈章在《采茶歌》中记述了贡茶给茶农带来的沉重负担,“催贡文移下官府,哪管山茶芽未吐。焙成粒粒比莲心,谁知侬比莲心苦。”庞大的贡茶数量,且对贡茶的采摘时间和质量的严格要求,使得产茶区的茶农疲于应对。
同时,在中国封建社会,皇权代表着一切,统治者的意识形态、文化传统、生活背景和审美情趣,决定了一个时代的产品特别是宫廷特殊消费品的品种和艺术风格。
宫廷在对贡茶的评价、反馈和使用数量等都对茶叶生产技术和质量的提高带来了一个竞争和促进的机制。
通过这样一种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双向交流,贡茶在保证宫廷使用的同时也提高了自身的品质,使其在市场上更具竞争力。
中国人爱喝茶,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可贵的是,中国人在喝茶过程中还能悟出许多人生哲理,并做出很大学问来,这是让外国人不得不叹服之处。
正所谓茶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人生如茶,茶如人生,茶道即人道,正是此理。其实,善饮之人,早已超出一般茶的概念。
也就是说,对于一个真正懂茶之人,万物皆茶,皆能品出人生的味道。当然,关键在心境,在超然的心态和人生观,有了它,喝什么茶都是香的,这就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