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曾赞“工巧则推苏郡”。
苏作家具生在园林里,生在文人巧思之下。它独特的工艺使得以苏作为代表的明式家具一路走来,承继宋元,至明代中后期走向成熟,是中国古典家具的顶峰。
生于江南风景画中
如何描述和理解一件苏作家具?
翻阅图册不难找到这样的描述:“形似江南湖泊中的水红菱”、“桥梁挡平缓如起伏的水波”,现代人总在试图贴近几百年前的苏作古韵。
反倒是《警世恒言》中一则涉及苏州木匠的短篇小说,言辞爽快:“王员外逐件仔细一观,连声喝彩道:‘果然做得精巧!’”
线条的艺术、力道的平衡与分拆咬合的哲学,从中国古典家具史巅峰延续至今。苏作家具既是一个老行当,也是一个现代行业。苏作光影,绵延在这座古城之中。
至今,苏州园林中还保存有红木玫瑰椅、紫檀木方凳等明式家具。
这些经典的明式家具,指的是明至清前期,以苏州为中心,江南能工巧匠用紫檀木、酸梨木、花梨木等进口稀有红木制作的硬木家具,亦称“苏作”家具。
而广义的苏作明式家具还包括近现代制品。
文人风雅造就苏作
古时太湖一带多合抱榉树,榉木是当地生产上等家具的材料。明中叶后,这里的一方水土曾孕育巧匠木工频出的“香山帮”。
苏作匠人才选用花梨木、紫檀木等进口木材,为上流社会制作宫廷、官宦和文人所用的红木家具。
由卯榫技艺制成的家具兼具整体性和平衡性,多采用流畅而少雕饰的线条,形成了苏作家具独特的审美风格。
这种工艺特色的形成依赖于江南文人的参与。
明初江南的城镇经济发达,加之江南历来文人汇聚,江浙不仅出现了传统经济向近代经济的转型,也包孕着自由开放的人文主义思想。
当时海禁开放,大量输入硬木,工匠有条件制造出精美坚实并超越前朝的家具。
文人士大夫们引领了潮流风尚,他们营造园林居室、订制陈设器具,用材、工艺、形制、尺度,皆有周详的审美标准。
他们寻遍能够意会自己设计意图和审美情趣的匠人,使苏作家具成为中国古典文化物化的表现形式之一。
匠师精道成就独特
文人赋予苏作心性,工匠则亲手成就了苏作接地气的安稳。
工匠懂得顺应木性,惜木如金,这就促进了苏作工艺的不断精进,尤其以榫卯结构为代表。
这种连接结构早在距今六七千年的河姆渡遗址曾出现,也是明式家具的灵魂。
榫头搭配复杂,归纳下来有一百多种样式,皆有一致可靠的牢固度。苏作穷尽心思琢磨榫卯,源于惜材,所有力点都算准,多一点都觉得浪费。
也多亏苏州人的精道细腻,所以苏作终究是苏作,有别处工匠不及的秉性。从看不见的榫卯,到可见可触的家具,还需要经过裁料、干燥、雕刻、组装等流程。
在苏州,细化分工与明朗工序,自明代就已逐渐完善。
延续千年风尚
苏作家具养人,保养也注重人气,如圈椅打破搭脑和扶手的界限,将人的背部和手臂自然托举,达到身体与物体贴合的状态。
另一重人气则体现在书橱、香几、琴桌这些小物件上,文人常常题词于此,借以寄托自己的理想。这一切,构成了难以用语言精准表达的苏作气韵。
苏作和中国明清古典家居的另两个流派:广作、京作不同。
广作受西式家具影响,中西合璧,雕饰繁复。京作受满族与宫廷文化的影响,显皇家气派、雄浑华丽。
只有苏式保持了明式家具的原始气质。
直到晚清,苏作家具依旧保持着独立完整的审美和体系,可以说引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尚潮流,经久不衰。
“好茶不怕细品,好事不怕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