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茶歌诮崔石使君

皎然

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

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寐，情思朗爽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

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

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赏析】

皎然，俗姓谢，字清昼，湖州（今浙江吴兴）人，南朝谢灵运十世孙。生卒年不详，活动于唐上元、贞元年间（760—840），是著名诗僧。他善烹茶，作有茶诗多篇，并与陆羽交往甚笃，常有诗文酬赠唱和。

此诗约作于唐德宗贞元元年（785）。题中虽冠以“诮”字，微含讥嘲之意，乃为诙谐之言。其意在倡导以茶代酒，探讨茗饮艺术境界。皎然在茶诗中，探索品茗意境的鲜明艺术风格，对唐代中后期中国茶文学——咏茶诗歌的创作和发展，产生了潜移默化的积极影响。

本诗是一首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相结合的诗篇，诗人从友人赠送剡溪名茶（产于今浙江嵊县）讲到茶的珍贵，赞誉剡溪茶清郁隽永的香气，甘露琼浆般的滋味，在细腻地描绘茶的色、香、味、形后，生动描绘了一饮、再饮、三饮的感受。然后急转到“三饮”之功能。“三饮”神韵相连，层层深入扣紧，把饮茶的精神享受作了最完美、最动人的歌颂。

这首诗给人留下两层意义：一是“三饮”之说。当代人品茶每每引用“一饮涤昏寐”“再饮清我神”“三饮便得道”的说法。“品”字由三个“口”组成，而品茶一杯须作三次，即一杯分三口品之。二是“茶道”由来缘于此诗，意义非凡。茶叶出自中国，茶道亦出中国。“茶道”之“道”非道家的“道”，而是集儒、释、道三教之真谛。儒主“正”，道主“清”，佛主“和”，茶主“雅”，构成了中国茶道的重要内涵。皎然首标“茶道”，使茶道一开始就蒙上了浓厚的宗教色彩。结合皎然其他重要茶事活动，可以认为皎然是中国禅宗茶道的创立者。他认为饮茶不仅能涤昏、清神，更是修道的门径，三饮便可得道全真。借助于饮茶使思想升华，超越人生，栖身物外，达到羽化成仙或到达参禅修行的美妙境界，是中国古代茶道的主要类型之一。